那滴泪顺着解寒声的脸颊缓慢向下,落在黎川为他擦拭的手指上,滚烫灼人。
黎川的呼吸跟着停了半瞬。
解寒声也愣住了,他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潮湿的眼睛望向黎川,睫毛微微颤抖,眼尾的绯色愈加夺目。
眉心稍众即逝地闪过一抹浮光,能量场如同涟漪般荡开,房间里的灯光瞬间熄灭。
解寒声悄无声息地躲进了黑暗之中。
这种不合身份的脆弱感,在黎川看来,简直是越品越有味道。
“会长…”黎川借着窗外映照进来的灯光,近距离观察着他隐没在黑暗中的表情,温柔地替他擦掉眼泪,低声道:“哪里不舒服,你可以跟我说。”
解寒声的喉咙滚动得缓慢而吃力,他握住黎川的手腕,垂眼看着那被自己泪水沾湿的指尖,忽然露出一丝苦笑,然后把黎川的手一点点挪到自己的左胸,停住。
黑暗中的触摸,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短暂地模糊了梦和现实的边界。
“这里不舒服。”他仰着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化作一声虚弱的叹息,“七年了,从没舒服过。”
“是七年前开始病的吗?”黎川的掌心贴着他的左胸,隔着微微紧绷的胸膛,感受着带有温度的心跳。
“嗯。”解寒声歪着头,恍惚了片刻,慢慢闭上眼睛,“我的心脏被人一枪打碎了,你知道心脏碎了是什么感觉吗。”
“砰,毫无预兆的,就在胸口里炸开了,心脏爆成粉末,胸骨尽碎成渣,留下一个贯穿的血窟窿,血流出来,止不住地流…”
如果是普通人,早就死了。但解寒声的体质,注定他要比普通人更煎熬。
一边流血,一边愈合,在清醒中经历剜心蚀骨的剧痛,整整三十天,他想了无数遍也想不通,为什么卓斯然要杀他。
为什么卓斯然和仙玉岛的其他人没有区别,也想置他于死地。
下那么狠的手,他的动机是什么?
直至今日,解寒声也想不明白。
感受到解寒声的颤抖,黎川轻轻扶住他的肩膀,“那个伤害你的人,在你心里的份量一定很重吧。”
“是很重。”解寒声的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他艰难地吸了口气,“你知道吗,我活下去的唯一念想,就是找到他,听一听他的解释。”
“如果他是有苦衷的呢?”黎川问。
“如果有苦衷,那就还他那一枪。”解寒声闻言轻笑一声,说道:“我不是大度的人,说我睚眦必报也不为过。”
“如果没有苦衷,我会折磨他一辈子,不死不休。”语气淡淡的,带着一丝欲盖弥彰的玩味。
黎川不知道他是否神智清醒,看着他的笑意只觉得残忍酸涩。
“如果他已经死了呢?”黎川问出这句话,明显地感受到对方的身子颤了一下。
“他没有死…”解寒声说,“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我很快就能找到他…”
“进展顺利?”黎川抬起眉,问他,“什么进展?”
“…”
解寒声没再说话,柔和的微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圈浅淡的光色。他的神色松弛下来,眼睛轻闭,安静得像一幅静止的画。
一时间,只能听见均匀微弱的呼吸声。
黎川在昏暗的光线里,深深地望了他半晌,然后俯下身替他掖好被角。
不知道为什么,那阵熟悉感始终挥之不去,眼前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