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东都城外,林大人一掷千金买了上万河灯,只为博他一笑。
当时,林云深望向他的眼神有多么热烈,
那么今天,他的心就有多么冰冷!
『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烧了这幅画!即便你知道烧了它能让我安心,你也不愿意那么做吗!』
『今天烧一副画能安心,明天烧一栋宅子能安心。风起鹤,谁能知道你未来的胃口!更何况,他们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非要跟死人过不去!』林云深泄气一般,声音放软:『你非要我一点念想也没有吗?除了爹娘,他们都曾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我才是现在世上对你最好的人!』风起鹤拔开桌上酒壶的塞子,烈酒不要钱似的泼洒在画卷上,『你不愿意烧,那我来。』
『住手!』林云深想制止,却不知何时被点了穴道,只能干着急道:『风起鹤!你敢……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你要杀了么我么?』你怎么可以因为他们要杀我?
来不及委屈更多,风起鹤迎来了当头一棒——『你敢烧,我们就和离』。
这下,风起鹤耳旁似有烟花,劈里啪啦炸开,脑子里尽是回音,他双唇轻颤,眼眸讷讷,呢喃重复:『你要跟我和离?』
『你敢烧,我们就和离。而且,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风起鹤踉跄一步,险些跌倒,浇灌烈酒的手,止住了。
他低头,修长睫毛笼罩一片阴影,遮住眼眸。他是那样高大,可身躯却止不住颤抖,在清冽的月色下是那样彷徨、无助而又柔弱。
不知过了多久,风起鹤慢慢挪动身体,从后抱住林云深,下巴搁在林云深肩膀,脑袋无力轻蹭,『云深,我永远无法赢过他们了是吗?』
林云深轻叹口气,『别胡闹了,快给我解穴。』
『如果今天我非要烧了这幅画呢?』
师兄的声音,漫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偏执,就像寒流奔涌,刺入骨髓。
林云深一震,瞳孔蓦地收缩,『不,你不可以!我会跟你和离,也永远不会原谅你。所以,师兄,不要那么做!』
『不,你不会跟我和离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火花擦出,瞬间在浇满烈酒的画卷上崩腾开来,热烈的火焰窜涌跳动!
林云深心脏骤缩!用尽一切功力想冲破穴道,却被一块半湿的毛巾捂住口鼻!
师兄漆黑的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涣散而没有光点,
『云深。』他说,『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的。』
『风、起、鹤,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林云深晕倒前,风起鹤已牢牢地将人抱在怀中,望着爱人恬静的睡颜,他低头,在爱人额头落下轻轻一吻——『可是,你本来也不会原谅我了』。
夜色沉沉,写着『方雅字,赠云儿』的画卷再火光中化为灰烬。
稻田、字画……这些让风起鹤如芒在背的东西,终于永远消失了。
他终于……可以独占这份爱了。
*
不知睡了多久,林云深半梦半醒间能听见声音,却醒不过来。
大约是经历了四到五次醒来又昏迷的过程,他终于从梦境中脱离。
然而睁眼后的景象却让他心脏骤停。
他似乎变小了,躺在一个纯金打造的鸟笼里。
这一定还是梦!
不敢相信这一切,林云深抬手企图揉揉眼睛,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后,双手手腕停在了半空一个尴尬的位置——他被拷住了。
挪动双脚,冰冷的玄铁链条冷得脚踝皮肤一阵激灵。
林云深彻底醒了。
几声鸟鸣从屋外传来,一束阳光照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