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鹤顺着山道跑上去。
待风起鹤走近了,林云深袖子擦擦大石头另一端,『干净了,你坐吧!』
说完选了一条架在火堆旁的烤鱼,『这条最肥,给你!』
行走江湖免不了餐风宿露,烤鱼和烤鸡一样,都是难得的野味。
云深手艺很好,鱼皮很酥脆,风起鹤小口吃着。
阳光下,他们坐在山花烂漫的斜坡上,吃着烤鱼,看蒲公英随风飞去。
林云深先吃完,拿起木条戳动火堆里一团看不出模样的块状物,等翻好几个身,风起鹤才认出,这是太守书房里那条跟球一样的锦鲤。
『林师弟,你为什么要去太守书房里钓鱼啊?』
『城外哀鸿遍野,流民千万,他不开仓赈灾,却养一条三十斤的胖鱼。这合理吗?』
『所以,你是为了灾民才这么做的吗?』风起鹤小心翼翼地偷瞥林云深。
『当然不是啦!我要是不弄点动静出来,你都被白如玉吃干抹净了!』
阳光下,林云深的头发金灿灿的,蜷曲而柔软,仿佛一只小狸猫。
这只小狸猫还一本正经朝风起鹤说教:『你这小笨蛋!你不会真以为下山是防采花贼吧?那是给你安排相亲呢!我要是不闹这么一出,白如玉肯定选你,那可不行,我得让她选我!』
风起鹤心头一刺,像被什么堵着,撇过头,『你怎知她会选你?她见的可是我。』
『是啊。』林云深格外自信,『她见到的是你,可我敢打包票,她一定会选择我。』
风起鹤抿唇,是的,他相信白如玉会这么选的。
『所以你喜欢白小姐,才想让她选你吗!』
『不啊,我不喜欢她。其实她选不选我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选你。』
『为什么她不能选我?』
『因为我喜欢你。』林云深侧过脑袋,与他四目相对,那一刻,时间仿佛都停了,『风起鹤,你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喜欢!
喜欢喜欢喜欢!
加入时间能倒流,他会在那时说一千次一万次喜欢。
可他当时偏偏头皮发麻、心跳如鼓,双手摩挲膝盖,视线逃着躲开了!
为什么他总是在正确的时间点做错误的事!
就像当年他没有立刻回应云深,直到后来又拖拉了大半年他们才在一起。
而这一次,他明明该用风起鹤的身份守在林云深身边,却偏偏披了玲珑意的皮!
想到这里,他蜷成一团。
不想让别人看到林云深。
当年的白小姐也好,现在的方雅、上官若、钟灵秀也一样。
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都不可以看!
只有他!
只有他可以看!
好想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山庄,山庄地底下有一个巨大的酒窖。
酒窖不见天日,阴暗潮湿,只有一个小口子会洒下一截半段的阳光。
酒窖里没有酒,只有一个巨大的鸟笼,金包银的。
鸟笼很大,可以轻松放下一张雕花木床,还有很大的余量。
笼子里有足够的水和食物,还有手链、脚链和一切美妙的玩具。
好想让云深住进去,永远只看着他一个人。
云深起初肯定会不开心,因为他最讨厌被人束缚。
可是讨厌也没用。
他会很耐心地用身体告诉他,逃也没用。
这个地方只有他知道、只有他能来,只有他拥有唯一的钥匙。
玲珑意心痒难耐。
事实上,他也的确那么做了。
否则,他怎么会知道鸟笼必须是金包银的呢?
因为金子虽然延展性好,却太软了。
困不住人。
只有金包银的鸟笼,才既漂亮,又坚固。
玲珑意坐起身,只是想到那个地方,就足以让他心潮澎湃,他无法入眠,于是站起身,走到窗廊上,这是离林云深房间最近的地方
——只隔一扇小窗。
摸索着怀中的竹筒,玲珑意悄悄地捅破窗户纸。
白色迷烟在月色下漫延。
等烟雾完全消失,玲珑意推开门,走进林云深房间。
床上的人紧紧盖着被子,缩成小小一团。
玲珑意走过去,掀开被子,是几个枕头。
电光火石间!
背后杀气涌现,玲珑意一闪身躲开致命攻击。
那剑又快又疾,奔着心口来,若躲不开,便就地身亡了!
可当玲珑意看到剑的主人,手里的暗器放回兜里,不攻也不守,只是连连后退。
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林云深也收了势,却仍咬紧后槽牙,对着玲珑意剑尖拍脸!
玄铁的掌掴可比肉身的厉害得多,玲珑意苍白皮肤立刻一道红痕。
最后,林云深抬起一脚,将玲珑意踹在地上,
『玲珑大人肝火旺盛,喝点茶降降火吧。』
他说完,抄起茶壶倒玲珑意脸上。
顺带一脚踩在玲珑意胸口,左右用力碾——在他看来,这是一种人格侮辱。
审讯中他常用。
可是……
冰冷茶水浇在脸上,玲珑意不气也不恼,伸出舌尖一卷茶叶,吃进嘴里。
月光下,他眼神迷离,左手抚摸林云深靴面,『多谢林大人请我吃茶。』
隔着靴子,林云深脚背鸡皮疙瘩一阵一阵蔓延至全身。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的慌乱。
慌不择路下,林云深只能拿起麻绳扔玲珑意脸上,
命令道:
『自己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