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每天给大师兄打扫房间——默默的、细水长流地表达爱意。
可是!
风起鹤本来就是很爱干净一个人!
他的房间原本就纤尘不染!
你给一个狗窝打扫干净了,他的主人立刻就会发现。
你给一个原本就很干净的房间打扫,这谁能发现啊!
所以,直到风起鹤咬着鱼钩被林云深钓走了,他都没发现有一个人默默地给他打扫了七八年房间。
还有一些男的,狗胆说有也有,但用的不是地方,林云深很难去评价。
有个人名为穆玉郎,是魔教左使的儿子,怕不好养活,从小男扮女装当女孩养大。
据师兄说,他与此人结怨甚深,对方必然恨他入骨。
可事实上,穆玉郎对师兄一往情深。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知差呢?
因为此人明明爱到激进又偏执,却又非要踩踏师兄尊严,来表现自己的特殊。
据师兄说,他跟穆玉郎第一次见面,是在围剿魔教的山脚下。
穆玉郎带队伏击,与他带领的正派弟子相遇后,开口就是一通嘲讽:『你就是风起鹤?江湖人说你面如冠玉,我看也不怎么样嘛!』
第二次见面是正面围攻魔教。
师兄代表正派与穆玉郎过招,出掌时不慎扫过穆玉郎胸部,戳破他男扮女装的事实。之后穆玉郎疯了一样打他十几掌,顺带两耳光,并扬言:『风起鹤,我与你势不两立!』
师兄说完摊手,『怎么看都是死敌了呀?』
从字面上看,的确是死敌。
但这个故事有大量信息被叙述者忽视,从而缺失了。
为了搞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林云深花了一点时间取证。
补完细节后,发现了另一个故事。
山脚初遇,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穆玉郎当时十五六岁,肤如凝脂、唇红齿白,扮作女孩毫不突兀,甚至颇为清纯可人。
遇见风起鹤后,他眼波流转,面泛桃红,女孩似的手指绕着发梢打圈玩。
娇俏地抬起下巴,似笑非笑:『你就是风起鹤?江湖人说你面如冠玉。哼~我看也不怎么样嘛!』
品出味了么?
单看文字,确是嘲讽挑衅不假。
但配上神态动作语气,这句话就成了——我要通过装逼,在你面前展现出我的与众不同。
而正面围剿,被戳破男儿身后,
他说的不是『风起鹤,我与你势不两立』,而是——
『风起鹤,我恨死你!』
看到这里,很多人应该跟林云深一样瞬间意会了。
若有不懂的,那林云深就再说道说道。
儒家文化下,爱与恨这样大开大合的情感都是被压抑的。
即便要表达,也会很含蓄地借用其他方式。
比如『我爱你』会演变成『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甚至会更进一步地含蓄到『你做的饭真好吃,好吃到我想吃一辈子』。
而『我恨你』往往会表达为具体的报复方式,比如『我要将你碎尸万断』,或者更进一步的『割下此贼头颅,以祭兄长在天之灵』。
久而久之,这两句话直接出现的情况,其含义往往与本意大相径庭。
还不明白的话,你就找一个人头攒聚的场景,对着你的死对头大声喊一句『某某某,我恨死你!』
摸摸你的心,看它是否在砰砰直跳;
看看周围的人,是否露出『竟是这样』的神秘微笑;
再看看你的死对头,是不是瞬间呆滞,脸颊绯红,耳根泛起一丝诡异的羞赧,还摇手跟旁人说着『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我跟他没什么,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明白这点后,再看穆玉郎的表现,捂胸、哭泣、跑开,留下一句『风起鹤,我恨死你!』
而风起鹤的答复是:
『啊?他恨我?那就是势不两立咯?真不好,又结仇了。』
而林云深是所有追求者里,第一个跟师兄说『我喜欢你,你必须跟我在一起,不然我就闹』的人。
师兄当时又气又急,然后答应了他。
但今时今日,林云深却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如果有人先他一步告白,师兄会不会也做出一样的答复呢?
夜风袭来,明月寂寂。
酒桌上,钟灵秀久久盯着林云深,目光深邃而焦灼,云深啊,如果当年我在你遇到风起鹤之前,就跟你告白,你是不是,就不会跟他在一起了呢?
他伸手,想再一次轻触林云深脸颊,却见林云深眉头紧皱,额头满是冷汗,手捂着腹部,身体颤抖,倒抽冷气。
钟灵秀大骇:『云深,你怎么了?』
『水、水……』林云深痛苦呢喃。
钟灵秀找来水,林云深没喝下,全吐了,连带吐了一丝黑血。接着身形一晃,倒在钟灵秀怀里,手脚都软了。
这是林云深第一次毫无防备地靠在他身上,钟灵秀头皮发麻、手掌发烫。
他弯腰,想双手穿过林云深后背与膝下将人打横抱起,电光火石间,一枚石子打中他右手手背,震得他整条手臂瞬时发麻,手一松,林云深往后一倒,落在另一个人怀里。
烛火跳动间,那人素衣白裳,一个回转已代替钟灵秀将林云深打横抱起。
一张端庄大气又清冷绝世的脸,隐现在夜色里。
钟灵秀捏紧手腕,『凌波微步?你是风起鹤?』
『既然知道,就快滚。』他语气平静,又因夜色朦胧看不清表情,但一股透着寒冷的杀意随风而至。
钟灵秀后退一步,灵霄的忠告回荡耳边『别大意,风起鹤绝不像他看上去那么简单!他能不显山不漏水地骗林云深七年,想抓到他的狐狸尾巴就没那么容易,千万别打草惊蛇!』
但,钟灵秀咬紧牙关,双手舒张后握拳,指节泛白,死死盯着风起鹤
——如果当年不是这个东西勾引了云深,还利用天后醉酒坐实了夫妻关系,那他永远是林云深唯一的男妻、唯一的正宫!总有一天,林云深会发现默默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他!
『都说霁月世子温润如玉,我看怎么暴躁冷酷,不像那么回事呢?』钟灵秀不屑哼笑。
风起鹤微笑:『你可以试试。』
『不必了,我死了,云深可是要心疼的。』钟灵秀食指竖于唇前:
『哦,忘了告诉你,我是云深的青梅竹马,尔后我奉旨从军、镇守边疆,所以我们少年分别,我也不曾出席你们的婚礼。』
『可如今,我回来了。』
『我叫钟灵秀,你也可以叫我
——阿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