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然有点迷惑。
为什么谢先生他爹的画风刚刚抽搐崩坏了一下?
他家网速波动了?
比起这个,似乎更应该关心一下对方嘴角的血。
夏然吓了一跳。
他知道自己力气大到超出常人。
刚刚也是太怕先生受伤,才贸然拦住了拐杖。
老人家不会被他搞出好歹来吧?
可是他似乎……只碰到了棍子啊。
夏然狐疑道:“您没事吧?”
谢有道:“……”
谢有道安静如鸡。
他算是明白了。
自家儿子在生辰宴这天拖家带口见家长是假。
找了个牛逼轰轰的人类玩家压制他才是真。
听说上一次,谢鹤被一个人类玩家伤到了本源,灵魂四分五裂。也许压不住实力只在谢鹤之下的谢有道。
谢有道承认自己的心思活泛了一些,想要趁着便宜儿子虚弱之际兴风作浪并取而代之。
可恶。
这么快就被谢鹤发现了吗?
谢鹤如今实力大打折扣。
但他居然可以拉拢到一个完全压制自己的怪力人类玩家!
谢有道的胡子抖了抖,颤颤巍巍地两手握住了夏然的手:“男妻哪里都好啊!”
夏然:“……”
他也没揍头部啊。
情绪前后差的也太大了吧。
谢鹤走到夏然身边:“没事。我爹脑子不好,时常发疯。现在应该是恢复了正常了,让他给你道个歉。”
夏然:“这样啊……”
黑发青年脸上露出来了似懂非懂的神色。
谢鹤从灵魂碎片那里,已经知道了夏然力量值异常的事情。不过,他并不对此多么看重和惊讶。副本这么多年,有不少玩家都身怀绝技且异于常人。这种人很适合游戏。
但刚刚夏然挡在他身前时,时常带着假笑面具的副本BOSS还是在那一刻因为乍然的惊讶而将面具撕裂了一个缺口。
到此时,面具摇摇欲坠地挂在脸上,将将把他的深谋全部掩藏。
谢鹤想,从来没有人希望他好好活着,从不受伤。
出生时被诊断为死胎,偏又在入土之前发出了哭声。还有不吉利的白鹤出现。
母亲疑心他是什么小鬼夺舍,又气又急,本来难产的身体愈发不好。最后偷偷吞了一盒口脂死掉了。
旁人都以为母亲是病死。
只有谢鹤注视到了一切。
母亲是因他而死。
但母亲更希望死的是他。
谢鹤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出生起,他就记得所有的人事与情绪。
或许他天生就注定是怪物。
死胎复活,又被人当做怪胎。
生长的年岁里,父亲没少想方设法让他去死。
只不过谢鹤都躲过了灾。
棍棒的疼痛,本就不算什么。
何况他现在也真的落成了怪物。
可其实,怪物好像也会疼。
至少……在夏然替他挡下攻击的时候,他才发现内心深处居然还有未曾驱逐的渴求。
渴求庇佑,渴求被爱。
明明受了伤会笑,生气了、难过了都会笑。哪怕不理解笑容的情绪,谢鹤也会自小模仿着正常的人类。仿若笑多了,他就是可以被人类接洽的正常人。可以被大家喜欢。
夏然的举动像石子落入静湖,平起涟漪。
暗潮汹涌之下,谢鹤发现,他竟有些笑不出来。
笑容的假面被轻微地扯下。
乌黑的眸子紧盯着夏然,如同发沉的夜,带了些从前没有的威慑与探究。
夏然内心某个地方仿若拧巴了一下,疼得卷起了褶皱。
他想,先生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怪自己的吧。
果然,力气大了,就是会被当做怪人。
从小就是这样。
可还没等夏然组织出语句,想方设法来解决这些烂摊子。
旁边的谢有道突然地朝夏然鞠躬道:“对不起。”
夏然:“……?”
那些中断的委屈与后悔,还有歉疚的情绪戛然而止。
黑发青年瞠目结舌地看着突然堆上阿谀奉承神情的“公公”。
不是……他动的手?
这难道不是倒反天罡?
更加父慈子孝的谢鹤笑着摸了摸夏然的后颈:“你就受着吧。”
夏然:“……”
这对吗?
“额……”夏然犹豫半晌,还是提出了关心,“伯父,你嘴角……”
谢有道呵呵两声,掏出袖子擦干净:“番茄酱,哈哈。”
夏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旁边的谢鹤道:“不要理解精神病人的举止。”
谢有道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你他妈才精神病。
但是如今谢鹤身边有个大佬。
谢有道自诩武力值无法碾压,只能暂时夹着尾巴做人。半点没有刚见谢鹤和夏然时的癫狂与高高在上。
他搓了搓手,说道:“正好到饭点了。来都来了,大家一起用生日宴吧。”
沈化和傅衢默默把餐车推进了会客厅。
比起外面古朴到甚至有些原生态的古建筑院落,会客厅内里装修倒是十分现代。
一张长餐桌。餐桌正上方还有一盏水晶灯。
谢有道有心想在便宜儿子面前表演一下本分。
微笑着把生日宴上的一道道菜亲自搬到已经入座的谢鹤和夏然面前。
甚至还把不知道要不要忙活布菜的傅衢和沈化也都按在了餐桌前。
最后所有菜都上好了。他在旁边唯唯诺诺:“大家吃好喝好啊。”
傅衢:“……”
傅衢面无表情。
听得差点没一筷子戳进自己的脑门。
这也太炸裂了今天。
谢鹤对夏然道:“你先和你的朋友用着餐,我去和爹说说体己话。”
夏然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谢鹤绕过长桌,把差点就要上桌来段表演的谢有道拎着领子提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