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涌出,落入红色的布料中,宛如一滴雨水坠入湖泊中,除了激起了一点涟漪之外,竟好似一切都是无心的恍惚错觉。
除了指尖的疼痛告诉谢鹤,他明晃晃地被一个人类扰了心神。
夜色之中,平白惊起一声女人诡异的轻哼。
谢鹤抬眸,和窗外的青白脸鬼婴对上了视线。
鬼婴浑身呈现出一阵僵硬的白,两只眼睛只有黑洞。嘴角被撕开,露出内里红色的筋脉与森森的牙。
绣庄小姐难产,孩子自然也胎死腹中。
死后的怨气附着在小姐的衣服上。
商贩骗了夏然。
这并不是绣庄小姐身上的边角料,而是本来死时身上穿的那一身。死后被下人鬼迷心窍拿去重裁了去变卖。
谢鹤放下针线,端起放凉的茶悠然地喝了一口。
窗户边的鬼婴疯狂地撞着窗户,在玻璃上留下一串又一串的红色手印。
很快,窗户便被撞碎了。
纷飞的碎片中,伴随着鬼婴猖獗凄厉的哭声,在谢鹤彻底抬眼与它对上视线时,戛然而止。
副本BOSS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朝着鬼婴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
“怎么长得这么丑?”好似一个长辈在关爱小辈的语气。
鬼婴:“……”
鬼婴的哭声像急刹的车一般瞬间没了声响,它木然而僵硬地转过身,朝着窗户边疯狂逃窜。
然而还不等飞出窗外,旁边就有无数只青黑的手从墙壁、地板中爬出,将愤怒又恐惧的鬼婴抓住,绞成了粉末。
青黑的手缩回去。
谢鹤又喝了口茶,顺便打了个呵欠。
手上的伤口在刚流血时,便已经飞速经历了溃烂腐败又重新愈合的过程。
除了布料上被沾染的血迹,周围安安静静,像是无事发生一般。
谢鹤又静坐了一会儿。
平白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他刚出生那个时候,也是这般丑陋,才会让母亲自绝,父亲活埋吗?
不被任何人看好的灾星。
倒是和这匹布料挺配的。
*
夏然又听见了敲门声。
他以为又是管家来催上班。
打开门后,发现是沈化和傅衢。
沈化面色凝重道:“大佬,你昨天晚上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夏然:“?”
睡眼朦胧间,他迟疑道:“我其实……睡的还挺好的?”
沈化道:“今天我们放假一天。”
旁边靠在墙上安静得好像在旁观看戏的傅衢觉得沈化说来说去抓不住重点。
于是他开口道:“昨天晚上谢先生被人袭击了。管家说,为了找到袭击者,今天要集中排查我们这些外来的员工。”
说到最后,傅衢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谁能真的伤害到副本BOSS?
无非是游戏方对人类的恶意,让它不能坐以待毙看着玩家们平安度过一个月的生存时间。
要不然和普通的全息游戏有什么区别?
“什么!”夏然的反应却不在傅衢的掌控之内,黑发青年一把抓住傅衢的袖子,连社恐的属性都抛之脑后了,“谢先生不会真的受伤了吧?”
傅衢:“……”
谁受伤?副本BOSS吗?
他静静地盯着夏然。
一时分不清这个玩家是演的还是真傻。
如果真的是傻子,副本BOSS真的会留他活这么几天吗?
夏然那股子紧张情绪下来之后,才意识到他和傅衢完全不熟。
他像只兔子似的噌地蹿到沈化身后。
“没事吧?”夏然问道。
沈化虽然不理解夏然对于副本BOSS这种过分关心的态度。
但他一向秉持着,大佬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在的。
于是沈化老实答道:“谢先生倒是没事。只是竹楼书房的窗户玻璃坏了。”
傅衢蹙眉:“昨晚我听见动静的时候,大概是在半夜。他为什么半夜还在书房?”
夏然动了一下。
傅衢和沈化一起看向他。
黑发青年皙白的面容上爬上一抹红晕。
“谢先生该不会是为了给我做衣服,才熬那么晚吧?”
沈化:“?”
傅衢:“?”
好在沈化已经经历过副本BOSS的冲击,相比傅衢来说,接受度更高一点。
哈哈,反正他和厨师长不这样。
谁知道谢先生脑子里在想什么。
而傅衢则没沈化的心理准备了。
没有被眼罩挡住的唯一一只可活动的眼睛很明显出现了瞳孔剧烈颤抖的程度。
傅衢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都没敢怀疑副本BOSS脑子坏了。
你是说,一个杀人如麻的副本BOSS在给他的人类仆人玩家半夜缝制衣服吗?
傅衢的语言系统给干瘫痪了。
到最后,他只是干巴巴地吐了一句:“那挺好的。”
夏然根本没有怀疑是那匹布料出了问题。
随着科技高度发展,几百年前还津津乐道的神鬼问题早就因为科学而无所遁形。夏然这一代人很少接触几百年前的神明信奉习俗。如果硬要说信仰,他们可能信机械降神多一点。
而夏然过于坦然的态度,和他对副本BOSS诡异“痴迷”的态度,也成功把沈化和傅衢的脑回路带歪了。
压根没想起,夏然是始作俑者的可能性最大。
他们又讨论了一会儿,听见了广播中,管家让聚集在竹楼外玫瑰花田的通知。
三个人赶到时,其他玩家都已经到了。
除了沈化和夏然,还有一个不论发生什么都八风不动的傅衢,其他人甚至都还没真正见过活的BOSS。
自然害怕自己可能成为那个挨宰的羊。
牧竟遥正揽着胖子的肩膀,笑眯眯得像一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