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木板上传来皮鞋落地的声音。

一位身姿挺拔的中年管家止步。

面前狼藉一片。

鲜血溅满了整个走廊，一具尸体铺陈在血泊最中央。他死死瞪着双眼，面目狰狞而痛苦。胸口、四肢被一条条红色的触手洞穿。

尸体旁边停放着一具轮椅，轮椅上坐了个穿青衫的青年。面容恹白，气度沉静，在血腥的场面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管家的表情微微错愕：“他是做了什么，劳先生亲自动手？”

被称作“先生”的青年低咳了几声。他有一双枯黑的眸。

“我没杀他。”青年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是这人类玩家自己蠢，触犯了游戏规则。不然……”

他不会留这家伙全尸。

管家忧心忡忡道：“游戏在外面种的毒玫瑰还是限制了您的实力吗？”

“早晚有一天，我会拔了它们。真好笑，想用这种法子把我困在游戏副本？”青年浮起浅淡的笑。

配合轻飘飘的语调，在黑暗的走廊中显得有些诡谲。

管家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不带任何表情波动：“我会尽快为您清理好。以及，明天新玩家应该就会补充进来。”

青年：“……”

青年叹了口气：“这次的贴身仆人，我要自己选。”

管家：“先生想要什么样的？”

“听话，漂亮，”青年道，“且足够蠢。”

“起码不要再妄图挑战一个副本BOSS的权威。我对这些人类容忍度已经很高了。”

管家：“……”

他表情浮现出来了一丝微妙的古怪。

怪不得眼前的人从来没对仆人满意过。抽到贴身仆人卡的玩家基本上死得最快、换得也最勤。

这标准，快赶得上人类的择偶观了吧？

“是。”管家道，“我会替您留意的。”

＊

大巴车上。

播放着悠扬的小提琴曲，一群新玩家听得昏昏欲睡。

沈化把目光放到了身侧的黑发青年身上。

青年留着到腰的长发，五官阴柔精致。不知是不是因为长相太标准，闭眼小憩时还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感。

好、好漂亮！

看着就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要不要……打个招呼？

方便日后抱大腿？

沈化是《六面骰》的新玩家。

不过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听说过这个无限流游戏的存在了。快死的人会进入游戏，如果能通关副本，就能逆天改命。但要是在副本里死掉，现实里自然也就凉了。

沈化还是想活的。

刚玩游戏没什么经验，他听发小曲复说，在这种游戏里，抱大腿是一个新人最稳妥的活命方法。

就在沈化还在犹豫的时候，黑发青年已经睁开了眼。

公交车遇到了颠簸，剧烈的震颤让大家都惊醒了。

“草，我就知道这破游戏不会这么正常的。”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要出意外了。”

夏然迷迷糊糊刚睡醒，就听见了车厢里面窃窃低语的讨论声。

他蹙了下眉。

好吵。

怎么冷门游戏里也这么多活人玩家。

夏然前两天在论坛收到了一款心水的经营游戏卡带。刚好家里有全息头盔，保研完的夏然没事干，就用头盔载入了卡带打算试试这部新游戏。

他们即将前往一个古宅，通过抽签分配身份，为古宅主人进行经营建设主线任务。

现在夏然就坐在前往古宅的大巴上。

因为车载音乐太催眠，忍不住在游戏里睡了一觉。

车厢的空调开得有些冷了。

夏然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

余光中瞥见一个小男孩。

嗯？

他旁边坐着的是小男孩吗？

夏然没有太注意。

“哥哥，”小男孩朝他露出一个咧到牙根的笑，“你好漂亮啊。”

夏然：“……”

夏然死鱼眼。

现在的小孩哥都这么早熟？

夏然是个社恐死宅，不是很想进行无意义的谈话。

于是他头重新靠在了车窗玻璃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小男孩：“……”

这反应不对啊。

小男孩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裤管，陷入了沉思。

按照往常来说，人类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会陷入恐惧的啊。

难道遇上硬骨头了？

小男孩想起上一个把他头当气球放出车窗外的玩家，默默打了个寒颤。

他只好再度扯了扯夏然的袖管：“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黑发青年安详着闭着眼。

“你就当哥哥死了吧。”他说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小男孩：“……”

你是死人，我是死人？

夏然说完两句话，社交能量已经用完了。

如果这个小孩哥再恬不知耻烦他的话，那夏然不介意让他领略一下什么叫物理静音。

“哥……”小男孩刚张开嘴。

夏然闭着双眼啪地扇了他一巴掌。

小男孩散架了。

零件散落一地，脑袋和身子阴阳分隔的小男孩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这玩家的力气是不是大得有点离谱啊？

夏然：“再吵就扇你哦。”

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