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听到肯定回答,楚虞的脸色冷下来。苍龙紫旗,那是幽州侯的徽志。楚虞握着缰绳的指节寸寸突兀,透出可怖的青白。他眼中已是藏不住的杀戮狠厉。
“传令下去,日落之前,必须到达。”
“是!”斥候得令。
他驭马加速,顾不得自己五个月的身孕。四日三夜的火速奔驰,楚虞终在最快的时间里见到了萧慎。
他翻身下马,盔甲散发寒光,染着漠北的月色。楚虞摘下头盔悄步冲进毡帐,那人靠坐木榻上饮药,唇色已苍白得融成一团雾。萧慎怔了一瞬,他注视仓然闯入的身影,锋利的眉眼渐渐柔和下来。少顷,一丝笑容浮上眼梢,他的声音有点喑哑,也带着欣喜。
他唤:“阿虞。”
站在面前的人如雕像般静静不动,楚虞始终同他离得不远不近,浅浅道了句:“嗯。”
刻意保持的生疏,萧慎眼梢的颜色化为苦涩,他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刻意生疏的人,却被楚虞后退几步避开,想要走近爱人的脚步生生停下。
“阿虞?”萧慎的声音很凉。
“臣还要部署战事,先行告退。”真的只看这一眼,楚虞便转身,萧慎箭步冲去扯住他的盔甲,不顾铁甲上入骨的寒意,他从背后抱紧楚虞,蓝色的眼眸清亮如海。
“阿虞。”发抖的声音,萧慎抱得愈紧,“原谅我。”
楚虞牵着唇角,平静道:“你什么也没做错,谈何原谅。”他说的不是气话,萧慎也听得出,可却比气话剜心百倍,他依旧抱得很紧,不肯松手。
“放手吧。”他的声音仍是平静,死寂般平静。
萧慎微微松开手,他的额头很烫擦过楚虞发梢,叹息似地轻喊了一声:“阿虞。”他执起他的手覆在额头上,滚烫的额头沁入冰凉,萧慎脸庞上病态潮红褪去一丝,“我受伤了,陪陪我。”
楚虞无有动摇,他猝然转身,抬眸望着萧慎,认真地回答他:“现在.....我做不到了。”
命运有时会化成一片苍凉无奈的黑云,在你准备接受全部时逼压头顶,而后颓然游过视线。萧慎放开他,略微困惑地望着他,发问出同一个问题:“今生呢?”
明光寺前,魏止活着,他问过,楚虞紧闭双唇不予回答。现在,魏止已死,他再问,楚虞的眼里透着淡漠沉静。
今生?
四目相视,楚虞用力呼吸,想抛掉密不透风的隐痛。明明爱他,爱眼前深沉如海的男人,然而不管自己怎样努力,到最后还丢不开那些如跗骨之蛆的痛苦记忆,纠缠在身上,仍是遮蔽五识的窒息。
萧慎凝视着他,似乎已看到楚虞已然坠入兀自挖出的深渊里,飞扬的眼角中水光朦胧,他无法忍受所爱的人因任何东西痛苦。
“别回答。”他赶在他开口前阻止。
“阿虞,放不下魏止时,你说来世,”声音隐含卑微,干裂的唇触碰另一个唇,“可萧慎只想要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