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甯一?!”被偶像主动找上门喝茶,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走运的事吗。阮韶真大喜,足下生风,一路快走。
楚虞向下望到快步走来的少年。他独身出门,无仆人随侍,无暗卫保护,吴叡大概放心此人,并不担心阮韶真生出什么意外。
“阮兄。”他起身,两人相对行礼入座,“我闲暇之时,常来一茗楼坐坐,今日恰巧看到阮兄过路。”
阮韶真一双星星眼盯着楚虞,话都说得不利索:“我,我也没想到,竟然能,能遇见楚,楚郎!”
“阮兄唤我楚虞即可。”楚虞添茶一杯,放在他面前。
“我小时为去云中洲,曾背着师父偷偷跑下山!”阮韶真滔滔不绝讲述自己的追星之旅,“那时云中洲广揽天下才子开办盛会,诗赋文论,精彩卓绝!”
楚虞想起旧事刹那,正是元光二十三年春日。
“那确是一场绝伦的盛会。”
“可惜了,我当时还小,什么都听不懂。”阮韶真咧嘴一笑,“那时看到楚兄那场辩论,本来还想一观懿敏太子的风采,结果就被师父抓回山上了。”
楚虞记得那时,他与魏止刚刚互明心意,正情意正浓时。他们共赴云中洲,策马同游,泛舟云泽,度过一段无忧时光。
“阮兄一提,我也甚是怀念。”楚虞话锋一转,“阮兄年少有为,不知师从何处?”
被偶像这么一夸,阮韶真瞬间脸红,回答他:“我师从鸣音山,学医的。”
“鸣音山,药王门下?”
“是啊。”阮韶真颇有羞愧,“师父放我下山历练,我还没什么长进呢。”
“阮兄难道在吴侯那处施展不开手脚?”
“也不是。”阮韶真呷一口茶,“吴侯曾有恩于我师门,师父只许我在吴侯那里救人。”
“看来阮兄还未好好逛一逛这大好河山。”楚虞再续茶水。
阮韶真点头道:“我下山两年来,一直在幽州。”
“阮兄与吴叡公子相识不长。”楚虞把话引到吴叡身上。
“我刚下山救他时,他都快死了。”阮韶真叹一口长气,“中剧毒,血吐了一室。”
楚虞心头一跳:“阮兄救回来了。”
“没有,他身上的毒怪异得很,以我现在的医术,只能先续着他的命。”阮韶真颇有惋惜。
楚虞捧着茶杯饮下一口,“如今在这中京,阮兄与吴叡公子也是患难挚友。”
“算是。”阮韶真见楚虞茶盏之中已半空,想帮他添续茶水,却是粗手笨脚打翻了杯,剩余半杯茶浸湿楚虞的袖口,阮韶真起身帮他擦拭,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
楚虞拂起袖子,他的袖中掉出一物,青蓝夺目。
“咦?”阮韶真被此物吸引目光,不待楚虞问,自己言语道:“这不是吴叡的东西吗?”
楚虞佯装莫名,拾起青金玉印,托在手中。阮韶真仔细看,又摇头道:“吴叡那枚比你这个大一点,这两方印简直一模一样。”
“吴叡公子一直佩有此物?”
“他宝贝似地从不拿出来。我之所以眼熟,是他重病时天天攥在手里,以前趁他不清醒偷偷看见的。”阮韶真无意之语刺中楚虞,他虽已猜得大半,面容喜怒不形,隐抑惊悸。
楚虞得到一个昭然若揭的答案,他微笑道:“阮兄要往何处去?不如坐我的马车送一程,虞须得回府换身衣物。”
少年面色悻悻,不好意思地开口:“要是楚兄方便,把我送到西市上,我去买些药材。”
楚虞颔首,二人一同登车。送至西市,目送少年远去,他望着背影面色沉沉,目光中隐匿着两种情绪,一面惊怒,一面悲凄,狭隙里却藏着数不尽的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