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灰绒质的天空之下,周遭的声音仿佛都被雨幕吞没。
那一秒,霍上校从原本仰头的姿态缓缓摆正,恰好有一滴雨滑进了他的眼眶,那颗因疲劳而干涩的眼球得以被浸润。
夜风吹起军装斗篷的一角,Alph a每一步都跨得很大,脸上的表情淡到看不真切。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纪鹤的宿舍门前,站了好一会儿,在思考要不要进去。
此刻,时针刚刚走过零点二十四分。
一墙之隔。
超忆症患者的夜晚,总是特别难熬。纪鹤在萧萧的雨声里瑟缩不宁,睡的并不安稳。
他在梦里也会不断回想琐碎的过去,将清晰的记忆重嚼一遍,被压缩的痛苦重新在脑内循环爆发。
忽然,紧闭的门打开了。
霍郁柏从怀里掏出一个酒红色的小盒子,用手指摩挲了两下。
随后,他将那个酒红色的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闪闪发光的钻石胸针再合上。
礼盒被放到桌面上。
“别走。”
这声音沙哑而模糊,语气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哀求。
霍郁柏转过身来,似乎又听见了一声更为清楚的呓语,动身走到了纪鹤的床边。
纪鹤蹙着眉头,头轻微地晃动,被子的形状隐约能勾勒出弓着的身体。
Alpha伸手探了探Beta的额头,并没有热度,不像是生病,那只可能是在做噩梦。
“别丢下我。”
原本站着的霍郁柏,坐到他的床边,眉头紧皱,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好像不能叫醒噩梦中的人。
但看纪鹤这个样子,他又不可能放心离开。
如果对方是个Omega,他还能释放一些安抚信息素。
阿斯克勒说过S级Alpha的安抚信息素很有效,柏木的味道本身也有舒缓镇定的功能。
但这些统统在纪鹤身上起不到作用。
霍上校抿住薄唇,坐得更近了一些,动作又柔又缓。
一旁的纪鹤像在梦中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身体自动开启了保护机制,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两张面孔在黑夜里相视,纪鹤张了张嘴,低声说道:“霍……郁柏。”
“我在。”
Beta闻不到信息素,无法判断眼前的人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但此刻的他实在太需要一个拥抱。
他伸手抱住霍郁柏的腰,手臂从肋下穿过去,整个人贴在Alpha的胸膛前,听对方均匀有力的心跳声。
“纪鹤,你刚刚是做噩梦了吗?”
是霍郁柏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下来。
Beta将头埋进Alpha的颈窝里呼吸,周身都被对方的味道包裹住。
“嗯。”
纪鹤回答的声音很轻,像一声叹息落到无尽的雨里。
“我不该这样的。”
不该脆弱,不该贪求,不该想把人占为己有。
霍郁柏虽然没有听清对方的呢喃,但也察觉到了纪鹤的不安,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像在哄小孩似的。
“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纪鹤眨了眨眼睛,用手捏住被角,终于开口问道:“上校,我们这样算是在正式交往了吗?”
他微微仰起头,盯着对方的眼睛,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需要对方的答案。
“你……你喜欢我吗?”
霍郁柏的眼睛瞟向另一边,轻咳了一声,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短促地笑了一下。
那张总是淡漠冷静的脸上忽然出现突兀的笑,看起来不像害羞,像是在嘲讽。
嘲讽他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纪鹤彻底慌了神。
第二天一早,他看到霍上校留在自己这里的钻石胸针。
一颗颗钻石紧密地排列成羽毛的形状,比他在集市上看到的耳环要贵重很多。
上校为什么要送他这么昂贵的礼物?
手上的钻石胸针熠熠生辉,折射出璀璨夺目的白光。
纪鹤抿住嘴唇,他很想问,但又怕听到像那晚一样的回答,一把合上盖子,放进保险箱里的最里层。
骨节分明的手指悬空,按下虚拟的数字按键。
大多数人的密码都是自己或父母的生日,只有纪鹤将自己和霍郁柏初见的日期作为各种用途的唯一密码。
他觉得自己有些无药可救。
这几天,闵然都在联邦军部,有不少Alpha士兵都会故意在他面前路过,光是纪鹤都碰见过好几次了。
Omega面对这种事的时候,总是天然处于劣势。
比起那些Alpha,闵然更喜欢墨提斯,人工智能虽然长得像人类,却不会像人类那么烦人。
“闵然,你来了。”
墨提斯将金发盘成了圆滚滚的丸子头,看起来干练又精神,正站在控制中心的门口。
人工智能似乎把以往看剧的热情,都用来和闵然聊天了。
聊天的内容天南海北,似乎不太着调,是没有人会在意的小插曲。
纪鹤做完自己的工作,像往常一样离开,看见霍上校从另一个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