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感觉介绍得很长?好像有很多定语。”
“呃,加了一点点。”
路翊有点脸红。他也就是仗着恋人听不懂所以直白地乱夸了几句,如果是对鲁弗斯说的话他一定会提前打个草稿,用更精妙诗意的语言去配合当下场景描绘……
“啊……!啊啊、啊……”
摩尔看着鲁弗斯的脸,在路翊的提点下恍惚地瞪大了眼睛。他厚重的抬头纹变得更深,松散的皮肤层层堆叠在一起,又苍老了好几岁。
“小……西耶娜……?”
摩尔不敢置信地吐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鲁弗斯听得懂母亲的名字。见老摩尔想起来了,终于释然地笑了:“没错。先生,西耶娜,我的,母亲。”
他动作难得有些毛躁,顺着脖子上的细链将挂坠从衣服里掏出,打开严密的金属外壳,展示缩小的西耶娜肖像。
路翊在旁边不小心就跑题了:“矮人工艺真的厉害,戴着它下海都不进一滴水。未来哪天说不定他们潜水艇都能给我手搓出来。”
“潜水艇?”
“就是海底用的密闭马车……呃,不对,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抱歉。”路翊“啪”地一把捂住了自己乱发散思维的嘴。
老人盯着西耶娜的肖像,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的漩涡。他在路翊和鲁弗斯礼貌的等待下过了足足几分钟才回过神,声音颤动着询问:“她……她过得好吗?”
“……很遗憾,她在生下第二个孩子后不久因病去世了。我们这次从北大陆来就是想要将她的骨灰送回故乡。这是她生前的愿望。请问你知道那是哪里吗?”
摩尔缓慢地点了点头:“知道……当然知道。红砖谷,西北方一个没什么资源的偏僻小村子……从山的北边爬上去可以远远地看到大海和海滨大路。我那时刚建立表演团,正四处奔走增加知名度,当然不会停在红砖谷那种贫穷的地方。她从高坡上看海时见到了我们的帐篷,跑下来钻进了马车里。被发现时她在大口偷吃我们的面包,已经过了两天,来不及把她送回去了……”
这些起码已经是将近三十年前的事了,但老摩尔说起来的时候,浑浊的眼睛中反射着鲁弗斯发丝的红色,乍一看仿佛小西耶娜奔跑的画面还在他眼中放映。
“我算是知道你和莉蒂希婭的饭量继承谁的了。”路翊翻译完后嘴角抽动地看向鲁弗斯。
西耶娜只说过家乡的美丽景色,从来没和孩子提过自己小时候的这些事。鲁弗斯捏着西耶娜的画像,因为老摩尔的描述在脑海中形成了一副鲜明的画面,忍不住笑了。
“母亲在我面前虽然也经常突然开始哼歌转圈,但绝大部分时间都很沉稳、很安静。完全想象不到她小时候会淘气成这样……”
“父母都是这样的——私下再不靠谱,到了孩子面前也会装得成熟一点。”路翊眨了眨眼睛。
远在地下城的好几位管理者同时默契地打了个喷嚏。
“那个,西耶娜她,后来和那位贵族大人——克劳福德大人,还……好吗?”老摩尔又一次露出了那种胆怯的目光,低着脑袋抬眼看向路翊。
路翊惊讶道:“你知道克劳福德?啊,也是,你当时是表演团的总负责人,西耶娜在异国退团离开应该经过了你的允许。”
“……”
老摩尔抿着干涩的嘴唇,没有吱声。
“您也这把年纪了,我就跟您说实话吧。虽然谈不上憎恨,但他们后来有不少矛盾,至少在我看来不能称之为‘相爱’。也不算‘有始有终’。”
老克劳福德一直坚称自己的真爱是西耶娜。但路翊始终不能理解,和另一个人结婚生子还隐瞒欺骗,直到生命尽头都没有胆量离开家庭的懦夫,怎么有资格和脸面声称什么“真爱”?
时隔不到一年再次听到“克劳福德”这个名字,鲁弗斯却感觉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那座令人窒息的领地建筑如今已经彻底易主,从他和莉蒂希婭充满光辉的生命中淡去。
他轻轻在桌下勾住了路翊的手指,没有说话。路翊愣了一下,随即小小地笑了,紧紧用一根手指缠住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