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鸢离供台最近,在引路灯明明灭灭之际,忽然感觉身后一股巨力来袭,眼前景象跟着变得模糊起来,思绪也有如坠深渊之感。
这是魂灵离体的征兆!
未见对手现身,她不敢托大,登时翻掌掐诀。定魂咒立成,将即将离体的魂灵硬生生拉了回来。
只可惜她前不久为了破鸣春山的结界几乎耗尽了体内的灵力,此时掐着定魂咒的手止不住地发颤。
灵台渐空之际,她眼前晃过倒楣废柴裴书珩的身影,只见他双目紧闭,以和渊剑拄地。紫芒顺着剑鞘上的符文沟壑向下蔓延至青石板上,又顺着青石板地的裂痕蔓延开来,勾勒出一张紫色蛛网。
他淡漠的脸上看不出神情,但薄唇上沁出的血丝却是力竭的征兆。
但最难受的莫过于程柔嘉。
她被裴书珩宫绦所化的长绸裹得严严实实,灵力也被束缚住了,此时倒在地上双眸涣散,直勾勾地望着供台上的凶灵像,嘴角勾起僵硬而诡异的弧度,魂灵已然离体。
三人均被这突如其来的腥风和巨力所困。
“定!”
明鸢见状急忙抽空灵台仅剩的灵力,叱道。
引路灯应声而亮,两人的魂灵也被她这耗尽灵力的定魂咒拉回体内。
裴书珩魂灵归位,双眼瞠然,他咬破舌尖,思绪霎时清明,耳边传来程柔嘉急促的叫喊。
“这凶灵要噬魂,快放开我!”
长绸散开,环回裴书珩腰间。
程柔嘉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抽出宝剑,施展剑诀。
“你们是逃不掉的。”经过方才一番试探,凶灵已然摸清面前三人境界,气势大涨,放出天魂,欲夺三人魂灵。
只见一团玄青黑影自凶像双目之间而出,绕着三人疾飞,伺机破体,却被和渊剑所成蛛网隔绝在隐形的保护罩之外。
程柔嘉手掐剑影分光诀,迅速将黑影分离成数小团,可不消片刻,数小团黑影便吸收了周围的怨邪之气,相较之前更盛了。
裴书珩拄剑的手愈发颤抖,剑芒闪烁,保护罩隐隐有收缩之势。
他腾出一只手,从玉镯空间摸出锁灵囊,一道银光自锁灵囊中飞出。
银光飞似流星,迅速将黑影尽数逼近墙角,又化作网盾将其罩住。
黑影聚集,欲挣扎破盾。
银光乍亮,隐隐聚成人形,此间程柔嘉剑诀所化剑影合而为一,向银光飞去。
人影持剑欲刺,程柔嘉见状急忙松开紧捏着的剑诀。
新娘尸骨还未找到,这凶灵还不能诛杀。
仅此一念之间,人影手中剑影骤然消散,黑影得隙便逃离了人影的掌控。
可银色人影紧追不舍。
琼华殿门窗紧缩,两影便在这方寸之地追逃,三人终于得以喘息。
可这凶灵如鬼似魅,借着四周的怨邪之气聚而又散,散而又聚,饶是锁灵囊所育之魂也不能在即刻间将其捉住。
忽而一声鬼唳刺入三人耳中,三人不自觉皱眉捂住双耳。再抬眼之际,不知从何而来的数团赤影已将银色人影困在中央,黑影趁机飞回凶像的双目之间。
被困其间的银色人影化手为剑,欲破赤影阵,它一剑刺向其中一团赤影,却被程柔嘉重新掐起的剑影分光诀拦下。
“不要,这都是那些新娘的魂灵!”
程柔嘉从怀中掏出一只魂瓮,想要将那些魂灵收入其中,却被裴书珩拦下。
“这些都是怨灵。”
怨灵通常是死于非命者的魂灵,因不平之怨而聚怨成灵。要想怨气聚而不散,尸骨必存于怨邪之地。
而方圆百里尽是荒野,唯有这琼华观的怨邪之气最重。
明鸢心头一亮,环顾四周:“我知道新娘尸骨在哪了。”
“在哪?”
程柔嘉顺着明鸢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是凶像所立之处,此时在引路灯的青芒映照下,更显狰狞。
“那便是怨邪之气最重的地方。”
双手果断掐起“破”字诀,程柔嘉毫不犹豫御剑劈向凶像。
只见剑身劈在凶像额上,反震回来,引得她体内灵力翻涌,倒退三步。
这凶像果真有古怪。
程柔嘉稳定身形,再次倾全身灵力入剑。
“破”字诀再起,空中巨剑成形,再次劈向凶像。
这一回,三人只听“噼啪”一声裂响,一道深痕自凶像双目之间裂开,啸唳之声伴着黑气自凶像喉中发出,凶像应声而塌。
黑气散尽,飞尘落处,供台之上显出一座森然骨塔,最上面叠的是数十只骷髅头,其下是骨架搭成的基座。
新娘的尸骨尽数在此了。
程柔嘉看了明鸢一眼,终于松了口气。
骨塔突现,四周凄厉哭声渐起。围着银色人影的赤影纷纷散去,转向骨塔绕去。
凶像已破,也不知骨塔下还有什么,只见黑影直往骨塔中央钻去。被它召出的新娘怨灵此时俱发出刺眼红光,将骨塔团团围住。
它们知道那是自己的尸骨,是它们的归处,因此拼命护住,不让凶灵天魂侵入。
“你们这些蝼蚁!竟敢拦我!”
黑影见状放出玄青色的暗芒,一道赤影迎上那暗芒向黑影飞去,顷刻间便化作烟尘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