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不厌其烦,她相信终有一天,宿时信在看到她的时候,常年淡漠的脸上会露出笑容,冷静的眼神里也会释放出暖意,甚至会在她勇敢地表达爱意时,露出不好意思的又有些害羞的笑。
她做过这样的一个梦,甚至为了实现这个梦,努力了很久很久。
然而,这个梦终究只是梦。当她觉得时机成熟,对宿时信表白时,却只得到他的冷漠拒绝。
“抱歉,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非要说的话,我不喜欢你。”
其实在宿时信说完拒绝的话后,方心逸还想要再争取的,毕竟谁的爱情没有波折,最好的向来都不容易得到。
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然而,最终还是放弃。
——
车子停在工作室门口,方心逸下车,跟在叶蜚声身后,跨进门的时候看到工作室门口的牌匾。
上面是工作室的名字——知秋。
方心逸指着那两个字,好奇问道:“工作室的名字是取自‘一叶知秋’的意思吗?”
叶蜚声:“不是,那是我外公和我妈妈的名字,秦定知,秦曼秋,我从他们的名字里各取了一个字,组合而成的。”
方心逸问道:“怎么不直接用‘一叶知秋’,四个字好听又好记,而且也把你的姓氏也加进去了。”
叶蜚声不欲多谈,只微笑着说:“不太合适。”
这里是她的私人领地,她不想让这里跟叶家扯上半分关系,就连工作室的名字也不可以。
方心逸不懂为什么不太合适,但见叶蜚声不想说,也不再追根到底地询问。
进门后,叶蜚声邀请她先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茶后,说道:“方总监先坐一会,我去挑选瓷器,稍后给你拿过来。”
方心逸说道:“没关系,我和你一起去吧,第一次来你的工作室,顺便参观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叶蜚声轻笑:“当然不会。”
刚倒好的水放在了桌上没有人动,方心逸跟着叶蜚声一起走进工作间。
整洁大方的布置,每个区域分门别类,方心逸看到了很常见的制瓷工具,以及晾晒在一旁的数十个素胚。
叶蜚声走近旁边的一列展架,将摆放从展架上的瓷器上一一扫过,最后拿出一件胭脂粉的瓷碗,“方总监,你看这个合适吗?”
方心逸的目光落在岩板桌上的一排照片上,这些照片里摆在正中间的是一对男女合影,恰是宿时信和叶蜚声。他们两人靠在一起,姿态亲密,宿时信伸手揽过叶蜚声的肩膀,叶蜚声则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们身后是绽开的绚烂烟花,在黑夜里是如此的璀璨夺目。
烟花下的叶蜚声对着镜头笑得温柔,整个人散发出幸福的气息。宿时信的目光却没有看向镜头,而是落在了身旁的叶蜚声身上,他的唇角微勾,只有一点清浅的笑意,但足够表明他在那一刻是多么满足。
她年少时不可得的美梦,终于实现,虽然并不是以她期待的方式,虽然她跟这个实现的美梦没有任何关系。
叶蜚声询问了几声,都不见方心逸回应。
她转过头,就见方心逸站在不远处的桌旁发呆,她走过去,顺着方心逸的视线看到了桌上的合影。
方心逸察觉她过来,却没有任何回避或者是掩饰的意思,只冲她淡笑道:“这张照片拍摄得很好看,你们看起来也很幸福。”
如果说叶蜚声早前还因对方的举动有所怀疑,可此刻在看到方心逸那双透露着微涩的眼睛后,终于能够确认。
方心逸以前喜欢过宿时信,或者说,这份喜欢的心情一直延续到了现在,还未停熄。
叶蜚声在感情上从来不是什么大度善良的人,虽然不会因为对方长久而无望的喜欢,感到得意或者是自傲,可也不会对方心逸产生任何怜悯和同情。
“你喜欢宿时信?”
没有想到叶蜚声会这样直接问出口,方心逸有片刻的微怔,晃了一下神后,待她抬眼看见对面那双不带情绪的冷漠眼睛后,更是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气氛里。
半晌,方心逸才启唇,轻描淡写道:“高中的时候喜欢过,啊,忘了跟你说,我们是高中同学。”
“我知道。”叶蜚声直截了当,“宿时信跟我说过你们的关系,在你上一次出现在他办公室之前,他对你毫无记忆。”
“……”
虽然早有预料,但被这样直白地戳穿揭露,方心逸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毕竟都过去十多年了,不记得也很正常。”方心逸为自己解围。
看着叶蜚声眼底的冷漠,她又笑着说:“不过你不知道吧,高中时候的时信很受欢迎,女孩子们都喜欢他,每天都会有人给他表白、送情书、常常是他走到哪里,女生都跟到哪里——”
“我知道。”叶蜚声皱眉打断她的话。
在宿时信出国读大学以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宿时信。
关于他的一切,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更懂。
方心逸没有必要在她面前用这种事来赚取优越感。
被猝然打断,方心逸也不生气,只轻笑道:“你没必要这么抵触,我只是想说,就算有那么多的女孩喜欢他,他最后还是和你结婚了。”
叶蜚声眉头越皱越紧,她不喜欢方心逸的这句话。
好似宿时信和她结婚,她就该感恩戴德,觉得万分荣幸。
当初明明是宿时信主动选择和她结的婚。
方心逸又看向两人合影外的其他照片,在看到其中一张单人照时,目光微凝,“这是你小时候吗?”
叶蜚声正暗自生闷气,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她十二岁的单人照,穿着小学校服,系着红领巾,留着妹妹头,望着镜头时,脸上有些紧张和怯弱。
她不太喜欢这张照片,但宿时信在挑选照片时,执意要将这张照片拿出来,说是错过了她的小时候,以后多看看,说不定能想起来和她有关的记忆。
叶蜚声:“和现在不太像吗?”
方心逸将那张照片看了许久,再仔细端详了现在的叶蜚声,笑道:“是有些不太像,长大了漂亮很多,不过你小时候本来就长得可爱。”
“……”
叶蜚声不知道现在算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按理来说,她们应该算是情敌吧。
可这种对峙中又有些友好的气氛算怎么回事。
叶蜚声抿了抿唇,将话题生硬转移,“你看这个瓷碗可以吗?符合你的策展主题吗?”
方心逸接过瓷碗看了起来,“这个可以,能不能再多找几件?”
叶蜚声:“你跟我过来看吧。”
方心逸跟在她身后,闲聊般地问道:“你和时信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是她主动问的,叶蜚声想,自己可不是故意打击她。
“很早了,小时候就认识了。”叶蜚声平静说道。
“青梅竹马?”方心逸有了兴趣。
“……算是吧。”叶蜚声摸了摸鼻子,抬头在架子上找合适的瓷器。
“宿时信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人?”方心逸好奇。
叶蜚声视线的焦点落在一只灰白釉的陶杯上,将杯子拿下来,追索以往的记忆,不经意间说道:“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