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我和这个家,和你们这几个人不再有任何关系。”她说,“这样,我们都能放过彼此。”
叶仕国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脸色森冷,手指指向叶蜚声,因为激动,那根手指不断地颤抖。
“你有种再说一遍,你把刚才的话给我再说一遍!”
“再说一百遍也是一样的,当初你就不该答应外公带我回家。”
在外面自生自灭,总比在这里,忍受那些欺辱来得好。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叶蜚声转身离开,却在下一秒,被叶仕国抓住手臂,她的上半身随着这股力道急转过来。
叶仕国举起的手臂扬在半空,眼看即将落下,她躲闪不及,只能紧紧闭上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
但预想到的疼痛并没有落下,她被一股外力拉离原地,迎面撞上了一道坚实的胸膛。
她的双肩被一只手臂拥住。
宿时信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不疾不徐,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既然已经划清界限没有关系了,叶叔叔,你要是打人,我可是会报警的。”
叶蜚声缓缓睁开眼,入目是洁白的衬衫,最上面的几颗纽扣在头顶的炽光灯下泛着凛然的冷意。
他的胸口温热,只是靠着就让她有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
空气凝滞,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叶仕国瞠然,神情惊骇,胸口剧烈起伏,落在半空的手掌怎么摆放都不对,和卢美君面面相觑。
最后,叶仕国开了口,神色间有几分被顶撞的不满,但因顾忌着宿时信的身份,还是强压了下来。
“时信,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况且,你刚才没听到吗?她想要和你离婚,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话里话外,出发点都是为了宿时信的善意。
叶蜚声倚靠在他的怀里,听到这话,身体不由僵硬。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她的眼底涌现迷惘和不解。
她一开始说出想要离婚的话,虽有一多半是为了反击叶曲棠,但其实心里也清楚,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需要和他离婚才能和叶家这些人划清界限,那么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她必须承认,自己本性凉薄,纵使真的爱眼前这个人,可如果要放弃,她也丝毫不会迟疑。
宿时信感受到了怀里身体的僵硬,摸了摸她的头发,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安慰她。
接着,他抬起眼,目光冷峻,又有些森然。
叶仕国和卢美君都因他的目光被迫噤声。
“我们是否真要离婚,与你们无关,这是我和蜚声之间的问题。我只知道,现在她和你们这几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了,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她。”
他一句话,就将支持叶蜚声的意图显示得明明白白。
叶蜚声睫毛微颤,抬起头看他,但只能看到他流畅英俊的下颌线,他的眼神和表情,她一样都看不到。
卢美君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也再没有余力维持体面,褪去了平日的热情善意,言语间有些责怪之意。
“时信,再怎么说我们也是长辈,蜚声一时糊涂说出这种话,怎么你也跟着一起胡闹。”
叶蜚声扭头,从他怀里离开,直视着这两人,重申道:“我现在很清醒,我的确是要和你们断绝关系。”
卢美君脸色已然难看至极,嘲讽道:“既然你要这么说,那我们就来算算帐,你说互不相欠就互不相欠了。这么多年,我们虽然对你算不上尽心尽力,但也没有给你短吃短喝,断绝关系前,是不是应该把这些年来的吃穿用度都计算一下,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前怎么不说要断绝关系,非要等读完书,结了婚,有了倚仗,再来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些话。”
叶蜚声:“好,那麻烦你算清楚,我会一笔一笔的还给你。”
宿时信的声音插进来,他扫了眼叶仕国,“新项目的投资款应该够了吧。”
叶仕国脸色忽青忽白,他没有想到宿时信是真的要因为叶蜚声来跟他们对着干,表情有些尴尬,干笑道:“时信,别开玩笑了。”
他撞了撞卢美君,冷硬打断她的话,“好了,小孩子不懂事,你也跟着瞎掺和。”
宿时信不理会他们,也不再争辩,他刚才说出的任何一句都没有在开玩笑。
他看向叶蜚声,神色淡然,好似她刚才的决裂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问题我们就回家。”
叶蜚声在这样深邃的目光里,说不出话,只能点了点头。
宿时信牵着她的手,不再看其他人,直接走了出去。
两人离开地下室,走出客厅,再走出大门。
等候在外面的司机看到他们,连忙下车,为他们打开车门。
叶蜚声上了车,宿时信正要上车时,叶曲棠忽然从屋子里急匆匆跑了出来,高声喊道:“时信哥!”
叶蜚声坐在后排,听到声音,克制着没有回头。
宿时信身体站直,循着声音看向她,却没有主动开口。
叶曲棠勉强笑道:“时信哥,就算以后不理我爸妈,但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吧。”
宿时信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叶曲棠就在这样沉静的,带着些淡淡寒意的眼神里,脸上的笑渐渐收敛,直至再也消失不见。
她呐呐说道:“我明白了。”
宿时信收回视线,干脆利落地上了车,不再看她一眼。
二十秒后,车子行驶出小区,很快,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