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东西不多,都是一些零散物品。
自从上了大学后,一些重要证件和几件衣服就跟着她一起搬进了学校的寝室,等到大学毕业,那些东西又被她带去了国外,之后又随她回国,现在放在工作室里。
兜兜转转,叶蜚声看着眼前空荡的房间,感觉自己只是来叶家做了一回客人。
毕竟除却姓氏,以及和叶仕国那点微薄的血缘关系,叶蜚声和这个地方,以及这个家的所有人,都没有什么感情。
这里不是她真正的家,她真正的家只有郊区的那间院子。
“怎么,在这里回忆往昔,有这么舍不得吗?”一道声音凭空响起。
叶蜚声从回忆里惊醒,转头看去,叶曲棠换了一身衣服,站在门口,看着她,表情戏谑。
“舍不得被你骂,还是舍不得让你随便摔我东西?”叶蜚声敛眉,声音很淡,回敬了过去。
叶曲棠翻了个白眼,凉声道:“别说的你有多委屈,以为自己真是朵可怜的小白花,好像只有我欺负你,你没有反击回来。”
“那照你的意思,是要让我乖乖任你打任你骂,你才会高兴是吗?”叶蜚声问道。
叶曲棠被她噎住,双手抱臂,将她从头到脚打量完毕,嗤弄道:“结了婚就是不一样,有时信哥给你撑腰,你现在的确是有资本这样说话了。”
叶蜚声皱眉,对她的话难以理解,“跟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叶曲棠嘲讽道,“刚才在饭桌上,我妈妈跟你说话,你爱答不理,爸爸多问你两句,你连敷衍都不想敷衍,拉着个脸,也不知道给谁看。你敢这样,不就是因为和时信哥结了婚。”
“你从小不是最会装可怜吗?可一旦有人撑腰,你还不是原形毕露。”叶曲棠摆出一副“你不过如此”的表情。
简直是太滑稽了。
叶蜚声讽刺地想着,她不知道叶曲棠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她不说话,不出声,竭力不打扰他们一家亲亲热热,当一个透明人,连这也有错。
从前是为了生存,所以不得不委曲求全。
可是现在,她不过是不想再继续和他们演戏,就被她这样揣测。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叶蜚声冷声说道,“如果有必要,也请你妈妈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我不想打扰你们,也请你们不要打扰我。我想,我们都对彼此厌恶了很长时间,从今以后,大家最好都不要有什么联系。”
“我是生是死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家里的热闹也没必要让我知道。”
“谁愿意叫你回来吃饭。”叶曲棠被她的态度激怒,“如果你不姓叶,不是你主动破坏了我的家庭,你以为谁愿意和你扯上关系。现在想要一走了之划清界限,当初吃我们的,用我们的,花我们家的钱,怎么不提要走人!”
“我也很想不姓叶。”叶蜚声的眼神死死扣住她,怒声道,“但破坏你的家庭,这个责任别往我身上推。”
她承担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已经太久了。
小时候,叶曲棠以这个理由时不时地要赶她出去,一不高兴就要来找她的麻烦,甚至在学校里,也要把她的身世散播出去,让其他人都来围观,嘲弄,嫌弃。
好像她的存在,是一件不可饶恕的罪孽。
不论她这个人的真实品性如何,只要被打上“私生子”的烙印,那么就是大错特错,永远没有清白。
既没有拥有爱的权力,也没有被爱的可能。
“为什么不能往你身上推?”叶曲棠比她的声调还要高,走近她,咬牙切齿,“我没有记错的话,是因为你出现在家里,爸爸妈妈关系才会不好,他们都是因为你才会经常吵架,你装什么不知道。只要有你在,我就要向每一个人解释,为什么你只比我小四个月,为什么你叫我妈阿姨,却叫我爸做爸爸,因为你妈勾引了……”
“因为这是你爸爸的错。”叶蜚声打断她的话,“你不必把所有的污水都往我和我妈身上泼。”
叶曲棠瞪着她,目眦欲裂,呼吸凌乱。
“是你的好爸爸出轨,才有了我。如果你真看我不顺眼,要为你妈妈讨公道,也该找对真正的始作俑者,我不为这一整桩事故负责。”
这些话,叶蜚声很久以前就想说了。
如果叶曲棠真觉得她的存在破坏了她们一家的和谐,那也应该去找叶仕国讨说法。
质问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妻子,管不住下半身,和陌生的女孩上床。
再进一步说,她的妈妈也是受害者。不然,叶仕国不愿意,谁还能强迫他不成。
叶曲棠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怒极之后,唇角忽然泛起冷飕飕的笑。
“你用不着这么得意,等时信哥和你离婚,再看你到那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你以为和他结了婚,就能坐稳宿太太的位置,让他处处护着你,不过是妄想罢了,你所仰仗的,不过是他的教养罢了。你应该也知道,他对私生子的身份有多痛恨。”
宿时信和叶仕国从书房出来,没有在客厅看到叶蜚声,问了下佣人,才知道她去地下室了。
叶仕国忙说:“蜚声可能是回房间了。”
他说完,便吩咐佣人去叫叶蜚声过来。
但宿时信却阻拦道:“我过去找她。”
眼见他要去地下室找人,叶仕国哪能让他单独一个人去,连忙主动领路。
叶仕国走在前方,边走边和宿时信闲聊,话中意思一为感谢他能给予叶氏项目资金支持,二为邀请他下次再来家里吃饭。
宿时信走在狭窄的走廊里,听着旁边叶仕国的声音,眉头微皱,只让他不要客气。
但心里却疑惑,叶蜚声怎么会住在这里。
走廊不长,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半开的房门,两人朝那边越走越近,走到门口时,叶仕国刚要喊人,却忽然听到房内传来的声音。
有些冷傲,有些不屑。
“那就麻烦你劝一下宿时信,让他尽快跟我离婚。”
“只要能够跟你们一家人划清界限,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