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此刻的紧张感有多么强烈。
那晚在生日宴会上,他说的话,没有任何作假。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他输不起的,唯有她。
叶蜚声的目光从这张脸上深深扫过,像是要将其刻印在心底,然后说:“如果我说不呢?”
眸底光影寂灭,宿时信的双唇勉强开合,“那我们明天就办理离婚,你有绝对的自由。”
他说着这样的话,放在她腰上的手掌也随之收起,和她相握的手也放开来。
叶蜚声察觉到他的胸膛往后退开,身体紧挨着的灼热温度瞬间冷却。
她没有说话,掀开被子,沉默地捡起地上的衬衫随手穿上。
宿时信看着她起身,背对着他离开,打开房门,然后走了出去。
明明窗户关得很紧,可暴风雨过后的寒凉还是渗进了每一寸骨缝。
他低沉的笑出了声,不知道残肢和胸口,哪个更痛。
还是他太贪心了吗?
那把悬在他头顶的刀锋,最终还是毫不留情的斩了下来。
宿时信从头到尾,还是一无所有。
颓败、低落、郁结难消。
不知陷在这样的情绪里多久,房门又被人推开。
他抬起眼。
叶蜚声去而复返,她双手捧着一只红色灯盏向他走来,橘红色的烛光映亮了她的眼眸,也让宿时信的心脏重新跃动。
床头灯的暖黄光线被关掉,红色的长明灯燃烧不熄。
她站在床边,垂头,看着他怔然的表情。
笑着说:“原来你这么胆小。”
宿时信仍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还不敢相信眼前的叶蜚声,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他虚幻的梦境。
叶蜚声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她将之前他说过的话还给他。
“你在怕什么呢?”
“我从来都没有希冀过一个完美的宿时信。”她说,“因为宿时信,在我眼里,从来都不完美。”
她看向那盏长明灯,火光在她眼前跳跃,她的脸半明半暗。
犹如天使,也似鬼魅。
“你曾经说,想要一件瓷器,证明你的美梦与你同在。”
她看向他,笑着说:“你又怎么知道,这何尝不是我的美梦。”
被拖进又一轮缠绵的情欲中,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因为在叶蜚声去而复返,捧着那盏灯走进来,又对他说了那些话后。
宿时信就决定,再也不要给她留后路。
倘若前方的路真被命运割开天堑,下一步就是万丈深渊,那么叶蜚声也要和他一同坠落。
宿时信的手掌按住她纤细的腰,这一截细腻又绵软的肌肤,他已肖想很久。
他虎口张开,将之前在脑中预想的画面完美复现。
她整个人都紧紧贴在宿时信的身上。滚烫的身体让叶蜚声乱了呼吸,他的手掌很大,泛着潮意,但按下来的动作却是那么的强势有力。
他的吻很轻,却让她的脊背莫名战栗。
长明灯的烛火闪烁飞舞,她抬头,看着他的脸。
曾经高傲的矜持神情再也不见,他完全堕入了她给予的欲望深海。
这一次谁也没有出声叫停。
当叶蜚声轻吻他的喉结,只一刹那,便是真正的打开了他心底蛰伏已久的猛兽。
那猛兽先是在门口张望,不断地安抚着她,又像是在想从哪个角度下口比较好。
“宿时信……”她叫他的名字,却不是求饶,而是催促,喉咙里逸出的每一个语调都是痛苦的渴望。
于是那猛兽再无犹豫,狠狠地撕咬住她。
那一瞬间,叶蜚声不由自主地将他抱紧。
宿时信动作停住,低头,密密麻麻的的吻落了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安抚。
等到适应过那一阵困涩后,叶蜚声才浅吸了口气,在他耳边说了继续。
宿时信观察着她的表情,平日里冷静锐利的眼神早已深沉似海,额上浮现一层薄汗,却甘之如饴地忍耐。
他情愿丢盔弃甲,在唯一的弱点面前。
“蜚声……”他喊她的名字,“看着我。”
他沙哑的嗓音里暗含着一丝祈求。
于是,叶蜚声顺着他的声音看了过去。
很漂亮的一双眼睛,却不再清冷无波,而是暴雨后的空气,湿漉漉的,泛着水雾,却不妨碍他看到那么清晰的渴求和欲望。
曾经,他喜欢这双眼睛的冷淡。
此刻,却希望,这双眼睛永久停驻在他身上。
不论你所渴盼的是什么,我都只会加倍地赠予你。
宿时信俯下身,一个吻轻轻落在这双眼睛上。
而接下来的动作,却是由和风细雨,迅速转变为疾风骤雨。
叶蜚声的视野被顶、撞地支离破碎,长明灯的烛火不断燃起又寂灭。
水声汹涌又激烈,她想起今天下午的暴风雨,雨点敲打在玻璃上,每一下都像是用力锤打在人的心脏上。
然而,此刻与白天不遑多让。
直到她被雨水淋得湿潮,再没有挣扎的力气,在最后一个关头,雨水一股脑地倾泻而下,这场暴风雨才堪堪停止。
她被宿时信紧紧抱在怀中。
凶兽享用完了他的猎物,每一次的喘息,都似在回味刚刚的珍馐美味。
叶蜚声思绪空白,良久,闻到空气里浑浊的气息,才想起来问:“会不会怀孕啊?”
宿时信的喘息声顿停,开口时,有几分犹豫,然后迟疑道;“不太确定。”
叶蜚声转过头,潮湿的眼睛望向他,因为他这种犹豫的语气实在是罕见。
“不确定?”她笑着反问。
宿时信难得的有一丝窘迫,吻了吻她的脸,“你想要孩子吗?”
叶蜚声想了想,坦白道:“不太想。”
“我待会让人去买药。”宿时信没有任何异议。
叶蜚声“嗯”了声,躺在他的臂弯里,看着床头柜上那盏烛火缓慢燃烧。
宿时信从身后拥抱住她,和她一起看过去。
红色的灯盏,像是秋日的枫叶,那么耀眼,火团似的希望。
“这盏灯,很美。”他说。
叶蜚声笑了下,“现在它是你的了。”
宿时信捋了捋她半湿的长发,跟着说:“嗯,现在她是我的了。”
夜已经深了,卧室里安静极了,两人相拥着,听见窗外有风声掠过。
“蜚声。”宿时信叫她。
叶蜚声已经很疲惫了,听见他的声音,勉强睁开眼,“怎么了?”
“想要向你求证一件事。”宿时信说,“高三的时候,我参加了学校的篮球比赛,你有来看过吗?”
那晚,章柏晏对他说:“毕业班的篮球比赛,你好不容易参加一次这种活动,好多人都去围观了。我记得叶蜚声背着书包,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她个子太小了,一不留神就被其他人挤到一边去了,但还紧紧抓着篮球场外的网栏,一直死死盯着你,眼睛一秒都没有离开过。”
叶蜚声习惯了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搜索关注他,假如他问的是其他场景,或许她不会就这么快回忆起来。
可他提的是高三的篮球比赛,她当然记得。
因为印象很深刻。
“去看了。”叶蜚声没有隐瞒,“不止看完了全程比赛,还看见赛后,有女生和你告白。”
“你记得这么清楚?”宿时信笑了下,笑声轮刮着她的耳廓,“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叶蜚声无声翘起唇角,没有说话。
因为那时候,他的神色冷淡得过份,和他告白的女生眼眶都红了,他却视而不见,倨傲道:“抱歉,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那女生压抑着悲伤的情绪,勉强说道:“我会一直等你。”
他却说:“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非要说的话,我不喜欢你。”
那么直接,又那么残忍。
不过,也符合他在她心里的一贯印象。
宿时信继续说:“所以,你是从那时候开始关注我?”
如果是这样,那么就可以解释叶蜚声一直以来面对他的态度。
冷淡与不在意只是表面的伪装,她心底的情思,或许比他看到的还要深长。
叶蜚声怔了下,而后在他怀中转身,抬头吻上他的唇。
“不是。”她否认。
却在心里回答,一切都比你以为的还要更早。
她主动的吻,瞬间让宿时信忘记问题的答案。
仅存的意识在这个深吻里消弭于无形。
他想,过往的一切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
因为叶蜚声的现在和未来,仅他一人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