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陶绾愣怔着,他俯下身子,凑近她:“不过我才反应过来,你今日来看我,是不是卫辽撺掇你来的?”
按理说齐邈同陶绾也不相识,他自然不会蠢到去同一个陌生的女子去说,他有个不愿去探望病重母亲的兄长。
两人离得格外近,陶绾垂眸看到他微微张开的嘴唇,色泽艳丽,她轻咳一声,推他一把,“离我远一点。”
齐陟轻笑,直身看着她站起来说道:“我本不打算来的,怕打搅你。不过卫同知说,你看到我会高兴。”
齐陟喉结滚动,他再没忍着,将她揽入怀中,“见到阿沅,我自然是欣喜万分。”
陶绾笑着回抱住他。
屋内一时静谧,陶绾听到齐陟对她说道:“齐府的那些事,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一方面是因为我不希望那些人和事玷污了你的耳朵。”
他默了默,声音有些颤抖,“另一方面,我觉得出自于那样一个地方的我,实在是配不上你。”
陶绾松开他,看他眼尾发红,双手捧着他脸庞,“胡说八道,你很好,不管是从前在江州还是现在,我都知道,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能与我相配之人。”
少女直白地表明心迹,齐陟只觉心脏狂跳,他紧紧抱住面前的姑娘,只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当中。
若说此前他还有所惧怕,那此刻便彻底消亡了。
从前他只觉得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而他一无所有。每每靠近她,他都会觉得自己痴心妄想。
即便昨日二人剖白心意,他也仍不踏实。这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得到一件宝物,可他仍旧夜不能寐,只想昼夜守着它,以免被有心之人窃取。
可陶绾不是物件,她是个人,他若昼夜守着她,不仅礼法上说不过去,而且会吓到她。
陶绾看着他说道,“真的,我虽不了解齐家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但我了解你,我也了解我自己。齐陟,出身那里不是你的错,我不许你乱想,我与你,生来便是最般配的。”
这话出口,只见他缓缓低下头,目光略过她那张绛红薄唇,喉结滚动,抬眼对上她那双清澈杏眸,和她额头相抵,许久后才与她分开,他声音沙哑:“阿沅,昨日我说我恋慕你,可直到现在,你似乎一直都没说过你对我的心意。”
陶绾脸颊发烫,她说:“那我都……这样了,说不说很重要吗?”
她若是心中对他无意,哪还能任凭他这样抱着,直接将他打出去了。
也不对,这里好像是他的地盘……
“很重要,我希望你亲口跟我说。”齐陟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似是诱哄道:“你跟我说了,我心里才会更踏实。”
陶绾直觉心跳快的要让她喘不过气了,小声说道:“我自然是心悦你的。”
说罢她就立刻低下头了。
齐陟轻笑一声拉着她坐在案前,他将那把短刀从袖口中拿出来,放进了她手中。
陶绾垂眸,“这是……那把短刀?”
这把短刀,他曾在金水时交到她手中让她护着自己,后来她用这把短刀伤了他,而如今他又将它交到了她手中。
“这是祖父生前最后一次赠予我的,已经有十三年了。”齐陟看着她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带着,从未曾离身。那日情势危急,我便将它交予你。后来我想,这把短刀一直在我身边,就像祖父庇佑着我,那它在你手中,是否也能庇佑着你。”
短刀通体冰凉,陶绾看他,“你怎么不早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放我手上?”
她若知道,当时绝不会拿这把短刀刺伤他。
齐陟淡笑,“那时不敢再多奢求什么,若同你说了,那我的心思岂不是暴露了?”
他伸手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轻声道:“更何况,重要的东西拿来庇佑重要的人,祖父若是知晓,怕不是会夸赞我呢。”
陶绾看他,明知故问:“夸赞你什么?”
齐陟凑在她耳边,促狭道:“自然是夸赞我……慧眼识珠,看上了世上最好的女子。”
陶绾低头,嘟囔:“嘴还挺甜的。”
“阿沅,其实这些年来,我时常带着这把短刀,还有另一个目的。”齐陟默了默,说道:“其实当年祖父身死,是齐绍亲手所为的。”
陶绾面上神情僵住,她又听见齐陟继续说道,“他是我生父。”
可他从来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陶绾此时才恍然明白,当初卫辽说的,齐太傅死的蹊跷,齐陟求告无门是什么意思。
这种事说出来本就极其荒谬,更别说十三年前,齐陟还是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没有。
见她面上闪过悲色,齐陟握住她的手,笑了笑说道:“其实在那之前,我的人生过得尚且算是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