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奔波了几日，再回到驿馆中，陶绾不禁觉得疲乏，她抬手揉了揉肩膀，转头看向齐陟几人，“我给她上药，你们先出去吧。”

“奔波这几日，你该好好休息，换个人来吧。”齐陟轻声道。

陶绾冲他摇头，“无碍，我毕竟是女子，再不给她治伤，恐怕她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说着，她从卫辽手中拿货药箱，“你们先出去吧。”

房中瞬时只剩陶绾和吴妈妈两个人，她垂下头，双目盯着吴妈妈腿上插着的匕首，抬手拔了出来，又趁机喂给吴妈妈一颗止血丹，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将香炉中的香味盖住。

先是为吴妈妈将伤口清洗干净，而后又为她上药，待到一切都结束后，陶绾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她直接瘫坐在床前。

眼前是一盆被血水染红的水，她低头看着这盆红艳艳的水，忽然觉得头一阵阵的发疼。

耳边传来一声“扑通”的响声，随即眼前是一片鲜红的池塘。

小姑娘站在池塘旁，被人桎梏着看到池塘中被扔满了“人”，不，甚至不能说是人，那是人的一条胳膊，或是另一个人的腿、头、手。

她看着池塘中放满了人，挣脱身后压制着她的两个男人，两个男人猝不及防地被她踹倒在地，伸手就将她扔在了池塘中，池水冰凉刺骨，淹没她的身体。

在她意识模糊的时候，一双大手将她抱了出来，“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小姑娘睁开眼睛，中年男人担忧地看着她。

她忽然鼻子一酸，泪水划过面颊，“师父，他们……他们把我爹娘杀了。”

“叩叩叩——”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陶绾的思绪瞬时被拉了回来。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双手的鲜血，仿佛瞬间被拉回了六年前的那一日，她没了爹娘，师父也因为她死了。

都是因为她。

泪水啪嗒啪嗒地砸了下来，陶绾无声地哭着。

她怎么能忘了这些事情，她怎么可以忘记。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袖口中的东西却猝不及防地掉了出来，她低下头拾起来，这是先前在陈文清的书房中发现的，脑海中瞬时闪过什么，她连忙将书翻开。

陈文清不可能无缘无故写一本食谱，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

她又低下头去翻看这本书，才发现这只是半本食谱，还差了半本。

那……那半本……

她蹙眉思索，忽而想起来，六年前她被那些人掌控在手中的时候，他们逼问她，“东西在哪？”

他们在找什么？

陶绾蹙眉思索，她如今身体越发不好，一定要尽早弄清楚这些事情。

她得回一趟灵州。

“吱呀——”

门被人打开了，陶绾连忙将书塞在袖口中，却猝不及防地将荷包掉落了。

她伸手就要捡起来，却被人抢先一步。

歪歪扭扭的荷包就这样示众。

“噗嗤——”

卫辽没忍住笑了出来。

“卫同知，你能绣出比这个更好的吗？”高瑀故作冷淡地看着他，“有什么可笑的，我就觉得阿绾绣得很好。”

陶绾：“……”

要不是注意到高瑀嘴边强压着的笑意，她真信了他的话。

房中瞬时一片寂静，卫辽笑够了看看陶绾一言难尽的神色以及齐陟冷若冰霜的面庞，连忙就道：“我去帮陶姑娘换盆干净的水。”

说罢，他用手肘撞了撞高瑀就端着水盆离开了。

一时间，房中除了昏迷着的吴妈妈之外就剩下了陶绾和齐陟两人。

此时她才明白，在金水城中他突然的转变是为何，原来只是因为他们从前相识，他照顾她，陪她过生辰，只是因为师父的缘故。

她抬眼认真地看着面前的青年，仿佛看到了六年前的少年，为什么上天让她在这个时候再遇见她，这不是六年前了，她也不是江州的阿沅了。

“你不要听卫辽胡说，其实绣的很好看。”

看到少女的眼睛红了，他连忙一本正经地说道。

相比起高瑀，仿佛齐陟说的话更有说服力。

他将荷包放在桌案上，“程清会喜欢的。”

陶绾连忙摇头，“不是，你误会了，这不是给程少卿的。”

“不是给程清的？”齐陟错愕地看着陶绾，面上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陶绾垂下眼睑，趁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吧。

“是，其实即便到了邺京，我也不会同他成婚，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因一件事情而搭上终身大事，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齐陟连连点头，“你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