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纤走到他身前，蹙眉道：“方才都说了我是大夫。你从我这里出去了，对我损失也不小。若你死了，那万一官府认为是我对你做了什么，可怎么办？”

高瑀：“……仵作会验尸。陶大夫，你好歹是医者，也不避讳‘生死’？”

陶纤伸手就将他按在床上，柔声道：“你这个半死之人都不避讳，我怕什么？就算仵作会验尸，可我也怕传出去，灵州人都会说我学艺不精，再也信不过我了可怎么办？”

少女声音轻柔，他却知道她这是不容人拒绝。她双唇一张一合地叮嘱他，不时威胁他两句。

高瑀忍不住笑出了声，却被她睨了一眼。

这些年来，每每想起来那时，他也仍觉好笑。

不过她那时候大约是真的担心砸了自家招牌，他伤刚好，便被她送出去了。

“银子带着。”陶纤将银子交给他，“不过你要记得还，我这医馆生意不好。”

高瑀连忙就道：“那您还是自己留好吧。”

陶纤：“你没银子怎么回去？”

她甚至有了催促之意：“你还是快走吧，晚了城门就关了。”

再见到陶纤是几个月后，那时处理好家事后他才又一次来到了灵州。

来了医馆，却发觉医馆大门紧闭。

稍一打听才知道，她是陶都督的长女。

他只好到了陶府，将银子交还给守卫。

或许是因为心中有所期望，他并未即刻离开灵州，反而是在客栈中住下了。

没想到他当真是等到了医馆开门。

陶纤见到他，有些惊讶，“高公子怎么在？”

“你没收到银子？”

陶纤淡笑，“我没见你人过来，还当你着急归家。”

微弱的晨光照了进来，少女调侃地看着他，双眸明亮。

高瑀心中微动，“这次来灵州有事要办，今日空闲，就想着当面和姑娘道谢。”

陶纤轻声笑了笑，站起来道：“你还没逛过灵州城吧？我带你走走。”

高瑀抬眼就见到她身后的侍女动了动唇，却被她眼神示意：闭嘴。

那日一直待到夜里，陶纤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高瑀略微思索便知是她有意不回去，心中不免失落。

“陶姑娘，很晚了。”他轻声劝道。

陶纤站在桥边，“高公子，你成婚了吗？”

少女眼神忧郁，双目盯着桥下的流水，她没注意到高瑀耳朵红了。

高瑀：“没有，我至今还没说亲。”

陶纤叹气，“罢了。”

“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高瑀问道，“或许我可以帮你？”

陶纤摇头，“你帮不了我，也不会懂。”

她蹙眉，从头上拔下簪子，就要往桥下扔，高瑀连忙拉住她，“你不高兴拿簪子出什么气？”

“你懂什么！”陶纤挣开他，垂眸看着簪子道：“它才是罪魁祸首。”

高瑀挑眉，“这簪子……”

簪子看起来是上好的玉制成的，珊瑚形状的，月光照在上面，晶莹剔透。

陶纤轻哼，她瞥头看着他道：“我问你，我医术如何？”

“极好。”高瑀连忙回道，他直觉晚一刻钟的话，陶纤就要拿簪子捅他了。

陶纤扬了扬下巴，“你信不信我，我日后可以一辈子行医救人，我不嫁人也可以的。”

高瑀连连点头，“我信。”

陶纤却突然说道：“高公子，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该有所回报？”

“是。”

陶纤嘴角上扬，“那你带我离开灵州吧，我想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做我想做的事情。”

“不行。”高瑀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样贸然离开，有损姑娘清誉。”

陶纤轻哼一声，“那我自己走！”

见她转身就要离开，高瑀连忙就拦住她，“姑娘，你一个弱女子，一个人离开太危险了，还是先回府吧。况且你还有你的家人，不管发生了任何事，都会有法子的。”

陶纤撇嘴，“清誉？你不知道，我爹娘要把我嫁给邺京中一个很丑的大官，他貌丑也就罢了，可他为人阴险。这都不重要，要紧的是，嫁给他，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行医了。那我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