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是要对他上刑,丛舟也听说过锦衣卫的手段,连忙道:“你对我滥用刑罚,我……我将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堵住了嘴巴。
丛舟就这样被人给拖走了,陶绾抬眼的时候,就见到齐陟定睛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她茫然道。
齐陟:“陶姑娘,这几年,我向来如此行事。”
陶绾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胡乱点头,“大人自有您的道理。”
青年目光游移不定,“你用不着敷衍我。我也知道,你心里定然是觉得我这样……很残忍。”
他们都知道丛舟不是凶手。
陶绾看着他半晌,直觉他此刻像是……有些委屈。
而后她连忙甩了甩脑袋,她想什么呢。
“小女没有敷衍大人,我更不觉得你这样会很残忍。拷问嫌犯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大人何故会如此想?”
齐陟看着她,又摇了摇头,“他会没命。”
“他既然有罪,那便是他该承担的后果。”陶绾看着他道:“大人也会顾虑如此多吗?”
她垂下脑袋,“我在姚家的时候,总有下人议论,说我是姐姐带过去的拖油瓶。我怕姚家人会因此对姐姐不满,所以我行事谨慎,再不敢像是儿时那般。人人都认为我是胆小懦弱,因此我受了不少委屈。”
她忽然笑了,“不过我脾性极大,吴谦总是欺负我,所以我在去岁便扮作山匪将他绑走打了一通。我原本以为无人发现,可没想到,当夜姐姐便知道了。她问我的时候,我都要吓哭了。”
少女一脸轻松,仿佛口中所说的是旁人的事情。
齐陟直觉心口发疼,这些年,她也吃了好多苦。
“姐姐当时就问我,‘既然动手了,怎么还让他全须全尾的回去呢?’从前我只认为,背后伤人者,是为小人。但其实这并不全对,这世道,我为了护住自己,有何不可?我不伤无辜之人,但我也不能置我自己于险境。
我也知道,大人每日里刀尖舔血,不容差池。倘若大人心软,今日不这么整治丛舟,那么将来大人会艰难百倍。我懂你为何如此。”
少女一字一句地说,烛光照在她的面庞上,那双仿佛时刻都饱含水光的杏眼,此刻坚定的看着他,齐陟捂住心口,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
对于陶绾,或许他早已不能单纯的将她看做当年江州院子里的那个小丫头那样简单。
“指挥使,陈之蘭说他要见你。”有亲从进来禀报道。
齐陟:“让他进来。”
陶绾对于陈之蘭会来,半是惊讶,半是意料之中。
陈之蘭看起来对府中下人没什么好脸色,她扮作‘阿芳’时,他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耐心,可又答应她会救出丛舟。
那日她遇到陈文清,他也会刻意过去,帮她解围。
只是他行事总是很奇怪,一开始她以为陈之蘭对于接近陈家的人的抗拒是防备,可后来,却直觉是恐惧。
陈之蘭刚一进来就连忙跪下道:“草民参见大人。”
齐陟:“起来吧。”
陈之蘭仍是跪着,“草民不敢,此次前来,便是同大人讨一个公道。”
齐陟轻哼,“凶手已经水落石出,你且等着便是。”
陈之蘭蹙眉,他方才进来时就已经听到了丛舟哀嚎的声音,“大人明察,此事和丛舟无关,他不是凶手。”
“何以见得?”齐陟挑眉,“红菱可是亲眼见到他动手的。”
红菱便是顾琼贴身侍女的名字,陈之蘭瞥了她一眼,又对齐陟道:“眼见不一定为真,难道大人要屈打成招?”
“如此说来,陈公子是知道什么?”齐陟道。
陈之蘭垂眸不语,耳边又传来丛舟哀嚎的声音。
他连忙就道:“求大人先放过他,草民必定知无不言。”
他说罢又看向陶绾:“陶姑娘就不想知道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你知道什么?”陶绾手紧紧地扒住桌角。
陈之蘭垂眸,轻声道:“抱歉。”
丛舟被带过来的时候浑身是伤,就连手脚也在汩汩流血,他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大人,我说。”丛舟倒在地上说道。
“那日我本是要回院子里的,可半道上却见到顾姑娘一个人往亭子那边去了。小人当时也是因为顾姑娘和高瑀的关系,想替公子说些话。公子高兴了,小人也……,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刚一见到她,她便叫嚷着要我杀了她。”
丛舟声音颤抖,“她甚至把刀塞在我手中,我挣扎不开,就被她握着我的手捅了进来。我怕极了,便跑走了。但还没走很远,就想到……”
陶绾冷哼一声,悠悠开口道:“你想到,你家公子一直对我们多有防备,就引高大哥过去,嫁祸给他?”
丛舟吐出来一口血,“小人真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