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逸说:“怎么……了?我没摔伤。”
谭容收了火,关了抽油烟机。他一言不发地洗干净手,走到洗衣机前,打开盖子,拿出一件带血的外套——
糟糕,忘记把这件衣服处理干净了!
这是自己当时扶起陈建展时沾上的,这几天卷子太多,脑袋里又装着“完全绑定”的事儿,一不小心,就……
“你跟人打架了?”谭容忧心如焚道。
“没有!”谭逸马上说。
他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借口,自己也不是个撒谎的料,只好将前因后果同谭容讲清楚了。当然,他没把夏晓风是自己恋人的事说出来。
谭容说:“难怪……我最近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不记得了,原来是有人改变过去了……”
父亲立刻正色道:“但是逸仔,我跟你说,这都是不可能的,我们是不能改变过去的。”
谭逸说:“我没有想改变过去,我想拉他出来。”
谭容说:“按照你刚刚说的情况,你或许确实可以做到‘完全绑定’,但你有足够的内卷值维持突破口吗?”
谭逸说:“这正是我思考的一个点,是不是我还需要再内卷一点?”
谭容苦笑了下,说:“你已经足够内卷了,如果你的任务等级真被封锁,后面你怎样内卷,都拿不到那么多的内卷值。”
“但并不完全没有办法,”谭容将染血的外套扔进盆子里,喷了点洗涤剂浸泡着,他说,“组织里有一种道具,它是填补系统漏洞的工具,甚至‘黑’破了,都能补回来;它化为实体,便能储藏大量内卷值……”
说到一半,谭容又皱起眉来,他说:
“可是这东西目前应该在组织里,想拿到它……”
谭逸忽然跑到房间里,打开上了锁的抽屉,将一枚鲜活跳动的道具拿了出来。
那是陈建展交给自己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这是‘心心相印’的实体物!”谭容惊异地说。
随着夏晓风的消失,父亲与其共同合作之事估计也不记得了,所以,眼下应是他离开组织后,第一次接触到“心心相印”。
“陈建展给我的,”谭逸端着这枚宛如真物一样的道具,说,“爸,你说的,是它吗?”
心心相印只要储存足够的内卷值,便能维持突破点的开启状态。
若那个女人没有发现,陈建展是不是……真的能同他过去的弟弟对话了?
谭容取过这枚道具,观察半晌,就说:
“确实是它。逸仔,但它本质上只是内卷值储存器,是不能凭空获取内卷值的。”
谭逸说:
“那有什么用?”
谭容说:
“别急,你听我说。虽然这东西是个储存器,但是它能指向内卷值最多的任务触发地点,你到达地点后,任务便能自动完成,内卷值就能顺势输入心心相印里。”
谭逸说:
“只用到达指定地点就可以了?”
谭容说:
“是的。”
谭逸拿过心心相印,转身就要走。
谭容却一把拉住他,促声道:
“你急什么!我还没讲完!你别以为到了指定地点是这么简单的事!因为这道具有着获取、储藏内卷值的重要功能,所以也是组织重点监测的存在——一旦开启任务指向地点,组织高层那边也会通知,那时候,你的位置、时间,都被确定了!他们随时可以抓你!”
所以陈建展的“突破”才会被他妈妈抓到。谭逸恍然明白了。
他将心心相印揣回兜里,拉上了口袋的拉链,就走出了厨房。
可没走几步,他又回过头,看着一直在凝视自己的父亲。
“你……你不拦我?”谭逸说。
“我当然想拦你,但我拦得住你吗?”谭容静静地说,“那个消失的人,对你很重要吧。”
“……嗯。”谭逸低声说。
“那既然如此,我今天拦你,你明天就会走;我明天拦你,你后天就会走。逸仔,你马上就要十八岁了,你自己的路,你自己选。”谭容说。
他重新把锅里的汤烧热,然后给谭逸盛了一碗,说:
“至少先喝一碗汤,别饿着了。”
谭逸提了提运动鞋后跟,回头看了家里一眼,便快步下了楼梯。
临走前,父亲说他会留在家里,好好守着谭瑞安,以防当时曲秀之事再次发生。
谭逸其实明白,父亲也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愿意被组织牵着鼻子走——他已然背井离乡、抛家弃子,被牵了十年了。
如果父亲真的不愿意让自己去,他倒可以不说心心相印的功能,但他说了,这说明他也要查下去、深入下去,像一把尖刀一样,狠狠地掀开那些吃人的黑暗朽布,把母亲死亡的真相挖出来!
组织借以“改变”,抹掉了有关夏晓风的事情,但却抹不掉曲秀的死。从父亲发现九宫锁开裂、店长被杀后,事情的矛头便更加指向那名红裙女人,那名曾经就与母亲有过密切交往的人。
谭逸想,是时候该做个了解了。
谭家被组织、被系统控制了十几年,到现在也寄人篱下、仰人鼻息!重要之人说被夺走就被夺走,珍贵的过去说被抹除就被抹除!真当他们是个只守家族传统、只学圣贤之书的人家吗?!
至少我不是……至少我还想再争一口气。
谭容说,如果遇上陈红霞,不要硬抗,那种人既然能在组织里走到今日,能呼风唤雨、应者云集,又可以毫不留情给自己儿子捅一刀——那说明她绝对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为了达到目标,她可以不择手段。
谭逸说,我会小心,你在家照顾好安安,如果那些代理人又来了,随时联系我。
谭容点了点头。
之后,他便跑下了楼梯。
少年的目光锐利至极。
只见楼道里的灯一盏一盏亮起,光线与阴影将他的脸庞线条削得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