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眉鼠眼又肥头大耳,两撇小胡子挂在脸上,一股说不出的猥琐劲儿。
正是那书店的店长!
如今无论是书店,还是补习班,都未到站,但如果现在跟丢了……那后面店长去往何处,他也很是难寻了!
谭容决定先将女儿安置到一家奶茶店中,独身追踪那人。
这是一家地下商城,连着地铁,又逢周末,人流不少,谭容身体素质不行,跑上没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错乱之中,他看见那人出了商场门,便穿过了人群,松了口气,走到街道上,环视四周,跟上了那个背影。
在密闭的商场里找人不是他的强项,但是,在街上寻人,他还是有一套的——毕竟,大半年前,他也是这么找到了谭逸。
店长抽了一根烟,快步穿过小巷,走过凹凸不平的砖板路,将吸完的烟头扔在握手楼的窄道里,然后蹬上一辆小绿共享单车,嚼着槟榔骑远了。
谭容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依旧没让他离开自己视线范围内。
这人走路骑车坦荡极了,也没有一点儿反侦察意识,论谨慎程度,不像是组织出身。
因此,谭容进一步确认了这人是被组织利用的。
来到一家儿童托养机构前,店长锁了车,又缩着脖子,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如狼似虎地抽着。看他不停抖动的脚,似是在等谁。
谭容躲在暗处,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拍上了自己的肩膀!
“!”谭容吓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要本能反击,却闻到了一股煎饼果子的味儿。
“爸爸,别不要我,”谭瑞安细声细语道,“哪一种煎饼果子都行了。”
谭容将她往后一拉一挡,做了个“嘘”的手势,随后拍拍她的肩膀,心酸地安慰道没有不要你,你怎么跟过来了?
我一直跟着。谭瑞安眼睛里都是落寞。
谭容心脏被戳了一下,他暗中发誓绝不将女儿再抛下了,便说那你跟着我,别出声。
谭瑞安虽然不明白为何,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把那加了肉松而非辣条的煎饼果子包起来,塞进小书包里。
她也随着父亲的目光,一同望去。
过了十分钟,儿童托养机构的门打开了,只见一名女子缓缓走出。
女子穿着一身艳红的长裙,波浪长发,走路婀娜多姿,可是曼妙。
只不过距离太远,谭容看不清她的样子。
店长见到,立马咧开嘴巴,凑了上去,一把勾住女人的肩膀,将这柔弱无骨的美人,揽入怀中。
二人说说笑笑,一同离开。
“走。”谭容低声说。
他们跟了上去,一直跟到握手楼的拐弯处,才停了脚步。
此处地面坑洼、水潭汇聚,四周墙体潮湿、霉菌斑驳,垃圾桶倾倒在地,食物腐臭,惹得流浪猫围来,见到有人,才“喵”地尖叫一声,跳上开裂的砖瓦,逃窜而去。
店长和女人不知在交谈些什么。
谭容斟酌了一下情况,决定再靠近些,他对谭瑞安使了个手势,就要往前走两步。
可就在这个时刻,那店长却突然发出了半声喊叫!至于为什么是半声,是因为后面半声,已被女人牢牢地用手掌捂住!
他被“砰”地推到墙上,面目狰狞,浑身不自主地颤抖着。
只见那女人正将一把刀,深深地捅入了店长的左胸。
血顺着两人的手流了下来,滴落于那水潭,污物的黑与鲜血的红混在一起,扭成了一股缥缈旋转、逐渐晕开的水丝绸。
谭瑞安就要尖叫,谭容眼疾手快地也捂住了她的嘴,极轻地告诉她别出声,带着她紧紧躲在掩体后,死死地盯着面前之景。
女人的波浪卷发垂至腰间,遮挡间,只能看见她的些许侧脸。
“这是‘惩罚’,”她声音轻柔,手上动作却极为狠厉,“罚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她稍微松开一点手,男人便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可每呼吸一次,那胸口的血就涌出更多。
“救……”
男人话音未落,她就再将那把刀插得更深,还搅动了一番,手段可是狠辣至极!
谭容感觉到手心湿润,再一瞧,谭瑞安面色青白,眼泪已经被吓得掉了出来。
“我以为你要解释一下,”女人咯咯笑了两声,慢慢地说,“但谁想到……你还要求救。”
“谁都救不了你,这是惩罚。”
“你必须死。”
她将刀子抽出,血液流淌不止,男人睁着那双瞪圆的眼,捂着伤口,缓缓倒了下去。
女人嗤了一声,忽然往谭容这边看来。
谭容猛地将谭瑞安再往掩体这边拉了拉,心跳急剧上升。
“刺啦——”
女人握着那把红刀子,令刀尖于墙壁上划拉着,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踏踏、踏踏、踏踏。
高跟鞋踩在凹凸不平的水坑上,那声音如同踩爆了一只又一只青蛙的肚皮。
踏踏、踏踏、踏踏。
女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谭容想拉着谭瑞安逃跑,但女儿已经被吓呆在原地了,她双目失神、肩膀抖动,似是失了神志,久毛病找了上来。
“安安,跑啊。”谭容用气音说。他想至少得让女儿先跑走,自己挡挡这个杀人犯……
踏踏、踏踏、踏踏。
刺啦、刺啦、刺啦。
谭容咽下了一口口水,握紧了拳头。
他感觉那条于天台负伤的腿仍隐隐作痛,明明医生告诉他已经康复了。
可忽然间,另一人的声音从窄路那头响起:
“妈妈,我们到了。”
再一听脚步声,似是一群人的到达。
那女人“哦”了一声,就转身过去了,她将红刀子扔到水潭里,淡淡地说:
“把场地处理好。”
说完便远离谭容父女二人,踩着高跟鞋“踏踏、踏踏、踏踏”走开了。
谭容这时才敢强拉着谭瑞安,奔跑离去。
而奔跑间,他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到来之人,都是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性,他们的衣服帽子上,都有一红色的长条。
那是内卷值条。
他们是组织的人。
——组织回收了这个男人。
谭容毛骨悚然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