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退出组织后，谭容与一代大人的首次联系。

“他们迟早会盯上你的，一代。”谭容用特殊电话联系道。

窗户没关，十月的热风灌进来，虽然已没有春夏那么湿热，但阳才市地属南方、比邻江海，今年又是暖年，故而现今虽逢金秋时节，这儿的气温也有三十度。

谭容将窗户关上，把空调打开。

他看了一眼谭逸的房间，儿子依旧禁闭房门，也不知他在里面干什么，饭也不吃，空调也不开，总会把自己熬出病的。

“不要用组织的电话联系我，你想被抓进去吗？”一代大人平声说，“我想你不愿意变成那种被关在地下室的怪物。”

“但我必须要跟你提个醒，因为这后面很可能组织会盯上谭逸。”谭容说。

“我的宿主我自有办法保护。”一代大人傲气地说。

“陈建展参与了这件事，”谭容就像听不见一代大人说话似的，接着说，“他是个难对付的人，所接入的系统是组织人工开发的‘第零代’——当然这代权限不如你，没办法‘掠夺’你的权力，但是如果用特殊道具‘暴露’，就容易入侵你的系统。”

“‘暴露’？这不是我们的功能吗？怎么变成他们的道具了？”

“就是学着你们的功能，花了几十年新开发的特殊道具，能够‘暴露’系统内的任意一名负责人，然后夺取其控制权。”

“我的控制权是全系统最高，这道具还能‘暴露’我的存在？”

“一代，你不能太心高气傲，我三年前退出组织时，他们已经试验成功了，”谭容劝了他一句，又缓缓说，“但是使用这种道具也有危害，使用者过去所遭受的惩罚，会进一步放大。”

“放大惩罚？惩罚不是只有一次吗？”一代大人问。

“他们会改变过去任务的达标阈值，使之成为‘失败’状态，从而二次惩罚，并加大惩罚力度。”谭容回答。

“……”一代大人顿了顿，说，“不过那也是惩罚使用者，跟被夺权者无关吧——我只用将权限夺回就行了。”

“别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组织有个特点，那就是哪怕‘自损八百’，也要‘杀敌一千’，”谭容警示他，道，“被夺权的负责人如果系统虚弱，便很容易被使用者攻破‘防卫系统’，造成伤害的转移。”

“你是说我如果被夺权，谭逸便会遭受这种‘二次惩罚’？把那使用者的惩罚转移过来？”一代大人嗤笑一声，明显是不相信谭容所说。

“我离开组织时，他们已有这个研究方向，但是否实现，我还不曾得知。”谭容说。

一代大人又轻蔑地笑笑，说：

“我不会让组织伤害谭逸——况且，组织也不会伤害谭逸，他是最有可能拿到10000点内卷值的人，是最符合系统和组织利益的人。”

谭容紧紧握着那本相册，眉心紧锁，久久没有说话。

一代大人听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便继续道：

“而且，你们也打算回老家生活了吧，这样也好，少让谭逸再接触夏晓风，避免再触发什么不可控的内卷任务。”

谭容轻轻叹了口气，慢声道：

“我也这么想的，但他后面……究竟能不能在老家学习生活，我还不敢保证……”

“那就后面再说，没事别打给我了，”一代大人试图挂断联系，但只有谭容那边才可切断通话，他知道这人依旧不放心，便安慰道，“我绑定谭逸十三年之久，早已形成我的一套成长保护体系，你就不用操心了。”

“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谭逸拉出来，曲秀的死，对他影响很大。”一代大人说。

“嗯，我知道。”谭容说。

他站在窗边，遥望着那轮明月，明月之圆，同妻子坠落那夜如出一辙。

可明月总有阴晴圆缺，时间总会缓缓流淌，哪怕这弧度同那夜一模一样，哪怕那光亮同那夜一模一样，他、他们，总还是要向前走的。

“我先带他回老家一趟，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想法，”谭容说，“要是后面我想出了什么法子，我再与你联系。”

“别与我联系。”一代大人说。

而谭容是个“选择性耳聋”的，他自是忽略了一代大人这句话，道了句别，便挂断了联系。

这之后，就是重返老家和校园后，辅导了谭瑞安的作业后，受到了姚梓萍的一巴掌后，谭逸的幡然醒悟和夏晓风的全盘计划了……

而就在一代大人察觉到，谭逸有回到夏晓风身边的打算时，他便开始思考谭容给出的那句警示。

曲秀死前，进入系统那条“蛇”，由陈建展同夏晓风“暴露”而成。

“蛇”威力巨大，他也是费了不少气力，才将其消灭——不对，倒不如说，这“蛇”是到了强弩之末，就自行消亡粉碎了。

如果谭容所言为真，该道具为真，近三年还开发出了“伤害转移”这种功能的话……

他必须提前采取一些措施。

因此，一代大人凭借同小K的“暴露”关系，利用自己的最高权限，读取了小K体内的白光组织版本，然后修改了自身组织的版本，将只有主动权的“掠夺”，修改为主被动都可以的形式。

如果到了千钧一发之时，他便将权限转移给小K，好保证“一代”的权力不被“零代”夺去。

那么对于伤害转移……

十月还是傲气十足的一代大人并不相信，自己会虚弱到这种程度，被使用者攻破“防卫系统”。

然而，料事如神、未雨绸缪如一代大人，他还是没算到自己的金丝线会突然失控，伤害了小K，致使自己必须转移内卷值而元气大伤。

就在“防卫系统”最脆弱的时候，第零代入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