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本该在彭心彤说自己“可能会考三万名”后结束，但这次，在她重新洗牌的记忆里，还多了两条“宣传汪皓”和“八省联考部分答案”的讯息。
“不过，我要是三万名就算了，但我不服的是，为什么汪皓那种不学习的人，能考得这么高，我就是……哎呀……不说了。”
“汪皓考得很高吗？”
“是啊，他这几次全考班里前三名，有几次还把我们班那个常年第一的超了，特牛，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明明前面期中考还考得跟坨屎一样……”
……
“但是……”
“他几乎每次都能压中，而且考试还控分，说自己能考多少就考多少。我不懂了，我看他也没在学啊！难道是白天不学晚上偷偷学吗？真不理解了。”
……
走出食堂，彭心彤忽然有点疑惑，为什么自己突然要提汪皓这个人，本来刚刚拿外卖时他那种贴过来的举动，已经让自己生理性厌恶了。
但她现在脑子里还有八省联考，便挥去这个疑惑，没有想那么多了。
再往后，寒潮过去，八省联考开始了。
做着试卷时，彭心彤脑子里就像有一个小人似的，在告诉她这道题应该写什么答案，这道题是你本来会的应该这么写，这道题你不应该错所以可以这么改，这道题蒙一个就蒙这个选项……
所有考试考完，彭心彤既迷迷糊糊，又浩气长舒——她感觉自己已然很久没有这么舒爽地考过一次试了！
最后成绩一出来，四千五百名！她惊讶得天旋地转，开心到走路都不会走了，她青春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原来天是那么蓝！草是那么绿！世界是那么美好！学校里的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色彩纷呈！
那天晚上，父母特地提前下班回来，还破例下了厨，做了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买了一份小小的水果蛋糕，期待着、规划着六月的高考过后，应该选什么好大学了……
彭心彤从未感觉心里这么舒畅过。
即将出发去留校自习的前一个夜晚，她还趴在桌子上，对着手机里那成绩单傻傻地笑。
可突然间，她的脑子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恭喜你激活校园内卷系统。”
画面就到这里了。
长指甲敲了敲屏幕，一面“任务栏”跳了出来。
那人浏览几眼，便嘲讽地哼了一声，不再细看，而是直接将挂有五颜六色吊坠的手机翻了个面，“啪”地一下拍在桌面上。
她吐掉嘴里早已没味的口香糖，眨了眨那双化有浓妆的眼睛，漫不经心道：
“我给系统多提供了一个有潜力对象，有错吗？这不是你们给我安排的工作吗？”
坐在桌子对面那人说：
“那你也不该扯上‘改变过去’这个项目！你这属于故意诱导，要是妈妈知道了，你也会被关进去的。”
她放下二郎腿，坐直身子道：
“不是，哥，我这是在帮你……”
“你这是在帮倒忙！”
“组织将这个项目交给你做，都多久了，你有点成就了吗？”
“……我说了，我在等谭逸给我合作的答复。”
“哈！”女生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她撕开另一枚口香糖，丢进嘴里，“时间都过去多久了，你没发现你每次问他他都回避不谈吗，明显人家就不愿意与你合作。”
“但是他不与我们合作，这对他们也是不利的！‘黑’里出了问题，他比我们更清楚！”邀请谭逸合作之人——陈建展，正眉头紧锁地说。
“人家好不容易弄到的‘心心相印’，好不容易把‘零代’——那条‘蛇’造出来的漏洞补好了，人家凭什么自己破坏自己的劳动成果？”
“我之前就说过了，‘零代’不是他们要抓的‘蛇’！我们有责任维护夏、谭二人及其双方负责人的安全，这一点我从出生就背到现在了！”
“那你有证据吗？你现在也找不出系统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改变过去’这个项目也久久没有进展，现在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搭进去了……”
“砰”一声，听到“亲弟弟”三字的陈建展猛地拍桌而起，他目光锐利地盯着女生，没有说话。
女生只是被那拍桌声吓了一跳，但她并不畏惧陈建展那阴厉的眼神，反而瞪了回去：
“我有说错吗？陈奕皓他很久以前就不对了，自从接触了那个谭瑞安开始，他的心、他的信仰、他的一切，都剥离出组织了，他早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了，早就应该被妈妈关进‘笼子’里。”
陈建展面色依旧十分难看，拍在桌上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头，青筋暴突。
“他不断地‘七窍流血’，就是组织对他的惩罚——这个臭小子，还想试图‘改变过去’，谁知他根本没有那种潜力，所以只能消耗自己的……”
“陈楚儿。”陈建展叫了她的全名。
名为陈楚儿的女生移开目光，切了一声，不说什么了。
陈建展心烦意乱，就要离开，但妹妹又叫住她，大声地说妈妈今晚不回来，我吃什么。
陈建展冷冷地抛下一句自己点外卖吃，就回房间了。
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愿意在家里待，这个地方太热了、太闷了，一到冬换春的时候，墙壁上就容易出水，那水又黏糊又肮脏，还带着股臭味——虽然奕皓和楚儿每次都说闻不到，但他就是闻到了。
今天出学校时听说妈妈会回家，他本来是很开心的，但搭上地铁，妈妈又说不回来，只有这个烦人精在家。
陈建展关上房门，疲倦地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天花板上，依旧是那些杂乱如麻的计划单、闪着蓝光的控制屏、交织错杂的内卷线……没有一处，能塞得下他的心里话。
听着肠胃饥饿的叫声，他就这么静静地对着那天花板，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