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风吓到了,以为他受到了什么系统的惩罚,连忙凑过去,焦急地问他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但谭逸只是一个劲地挥手,还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别过脑袋,似是不想让夏晓风看着他。
他支吾道:“没事……没事……”
夏晓风心想这人什么都会自己熬着,那可不行啊!他见谭逸那整张脸红得厉害,心想是不是发烧了,就更加凑近了点儿,用自己的额头贴向谭逸的额头。
而就在他将自己额头贴上谭逸额头的那一瞬间,小K开口了:
“对了,我还想起来了一个!”
他提高了音量,却像公事公办一样发言道:
“谭逸就是那时候喜欢你的!”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回环曲折。
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可能会牵连出成千上万缕线索;那极其重要的蛛丝马迹,说不定就在不经意的一句话,或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内,牵一发动全身。
而一件看似藏着无穷秘密的大事,其实不过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徒有虚颜罢了;费尽心思去挖掘探索,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甚至还会挖出一些引人尴尬的玩意儿。
这件事儿就给了夏晓风很好的体验。
高一……还是班会课……
他记得高一只开了一节班会课,那时没开学几天呢,开班会仅仅是为了互相认识。
夏晓风记得自己做了个自我介绍,那详细说的啥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谭逸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天哪……他高二上,快放寒假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情,才跟谭逸表白。
那在这之前,谭逸就是一直……
谭逸那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了,他别过头,不去看夏晓风,一副、一副像是被谁欺负了的模样。
“我……”夏晓风“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结果。
“我,”这回轮到谭逸说“我”了,他倒是“我”出了个结果,“我要解释一下什么吗?”
这下连夏晓风都不好意思起来了,他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就这样吧,啊哈哈,啊哈哈……”
谁知谭逸却逼近了,他一把攥住了夏晓风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皙有力,夏晓风对上他的目光——那灼热感,也快将自己烧穿了。
“夏晓风,虽然我之前说过了,但那是迫不得已,在天台上,为了防止你跳下去……”
夏晓风的心砰砰直跳,他知道谭逸接下来想说什么。
坦诚相对不是他的拿手技能。
他一直都是个会用笑面掩盖自己的丑角,玩笑话跟不要钱似的跑火车,摆烂随便是一以贯之的作风;现在是时候将真心拿出来了,他又退缩了。
“我现在还想再郑重地说一遍。”
谭逸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腕——夏晓风想,谭逸肯定知道自己很紧张了,因为他绝对能触摸到自己的脉搏。
“我……”
“夏哥!!”
刘林一声嚎叫,化成了实体的炮弹,在夏、谭二人之间猛地炸开,砰一下,将二人互相推出三米之外,中间跟隔了条大河似的,那谁也不看谁的模样,就差把“老死不相往来”写脸上了。
刘林还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呢,他就握着个叽叽乱响的手机进来:
“夏哥,这你手机吧,操,落教室了,还好我在,给你拿回来了。”
现在夏晓风的脸上只有女鬼一般的怨气。
刘林是他妈个瞎子,不仅没看到他脸上的怨气,也没看到已经快红温成烙铁的谭逸。
他径直将手机递过来,擦了把头上的汗:
“你手机响一路了,赶紧接吧。”
夏晓风拿过手机,发现来电号码是亲情号——是柳慧静打给自己的。
那女鬼一样的怨气“唰啦”一下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山峦般的不安与忐忑。
刘林应该也认识这种号码,知道是夏晓风家里人打进来的,就识趣儿地离开了;临走前还回了句“不客气”——人家还没说谢谢呢!
谭逸注意到夏晓风神色的变化,脸上的紧张也消失了,他将椅子挪过去一点,陪在他身边。
夏晓风咽了口口水,接下了电话。
“……喂?”
“喂阿风啊。”
是柳慧静的声音,还是那熟悉的粤语。
“回宿舍了?”
“嗯。”
一阵沉默过后。柳慧静又说:
“还在写作业呢?”
夏晓风不自觉地握着水笔,将笔帽打开又关上:
“写……完了,马上刷牙睡觉了。”
柳慧静“哦”了声。
又是一阵沉默。
她开口道:
“没什么,就问问你这周周末回不回来吃饭?”
夏晓风问:
“家里,有什么事吗?”
柳慧静说:
“没什么,就问问你回不回家,回家你爸就周六下午去接你,你考完数学,出来就行。”
夏晓风没说话。
柳慧静又说:
“要是学习忙的话……”
“我回吧……”夏晓风将水笔放回笔袋里,敛了目光,轻轻地说,“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