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是滚烫的,气息是急促的,力度是不知轻重的。
桌面上摊开的笔记已然凉寂多时,桶内洗好的衣服还静静缩成一团,窗户也忘记了打开通风,宿舍内是闷热的,是焦灼的,是难耐的。
谁都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此时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脑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如何才能将对方揉碎了,全然笼进身体里,与自己彻彻底底融为一体。
“啪啦”,椅子不小心被推翻了,笨拙地倒在地上,一点儿也不留情地摔向那两双凌乱的鞋子。
“咚”,下铺上传来沉闷的一声。
压牢了,钳紧了,那力度是大的,那眼神是深沉的,那唇瓣是目标明确的。
夏晓风想挣脱,但丝毫动弹不得,他感觉身上的那人像钢板一样,像山石一样,像一面滔天的巨浪,将自己尽数挟卷其中!
呼吸不平了,呼吸急促了,他忍不住偏开头,如同溺水的人,试图吸取那清凉的空气,让自己缓解一番。
可下巴上的那两条手指犹如钢条,将他迅速拉回,咕嘟咕嘟,那只浅吸一口空气的溺水小人,又被迫沉入深海中,大口大口吸取着那黏稠、晶莹的海水。
渐渐地,他的身体,也从开始的一块硬石,被浪水洗成了一摊软沙。夏晓风用不上劲,甚至头脑都有点不清明了,他有气无力地拍打着身上的那片“浪花”,谁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传递给他的力,终究也会传递到他自己身上,由此床褥陷得更深、床架震得更剧。
谭逸的手贴了上来,仿佛是安慰,他轻轻地触摸着自己脸颊,就像在触碰一件珍贵的宝物——尽管他唇上的力度不容小觑。
那骨节分明的手转到耳旁,一点又一点摩挲着自己的耳朵,夏晓风忽然感觉有点痒,又有点疼,谭逸的手就像一层砂纸,把自己的耳朵磨得红出了血。
然后,拿手接着往下,开始在身上游离点火,夏晓风的呼吸加重了,他闭上了眼,决定彻底不管不顾了。
可是,当谭逸抚向自己的小腹时,他的手却停了下来。
身上的热度退散,灯光照耀下来,阴影似退潮般离开。
夏晓风微微睁开眼睛,看见谭逸坐起了身,表情十分凝重。
接下来他说的这句话让夏晓风完全裂开了。
“就,就到这吧。”
谭逸嗓音沙哑地说。
他连滚带爬地翻下了床,慌慌张张地找着自己的鞋子,然后面红耳赤地抓起桌上的水杯,一股脑喝了个精光。
夏晓风:“?”
夏晓风:“??”
夏晓风:“???”
他顶着一头乱发,从床上坐起来。
这他妈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啊?!
他盯着谭逸,阴沉沉地说:“……你什么意思?”
谭逸背对着他,低声说:“不行,不行,我得学习了。”
他在座位上坐下,还真他娘的打开了笔袋,拿出了签字笔。
夏晓风下了床,一步步走向他——他真感觉自己要把地都踩穿了。
他嘶声道:“你他妈还能学?嗯?”
谭逸启动桌面上的番茄计时器——夏晓风发现他的手还在抖,耳朵也红得不像话了——真变态,这个时候还他妈学习?!
谭逸一字一句道:“到点了。”
夏晓风受不了:“滚蛋,你得负责。”
谭逸说:“……还有一周半,一周半,等你十八岁。”
夏晓风先是傻了一下,然后脸也“唰”地爆红,他的心脏跳得飞快,但还是抓着谭逸不放。
他的声音小了一点:
“操……你要做到最后一步吗?”
这话一问出来,两人都沉默了,夏晓风真想回到一秒前,给自己抽俩大耳光!谭逸也垂着头不看他,皮肤白里透红。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谭逸轻声说。
“……你会吗?你知道……怎样?就是……”夏晓风的声音更小了。
谭逸没说话。
夏晓风也没说话。
从窗缝中溜进来的风是炎热的,毫无秋的余韵;连月光也变了味,不再柔和,不再温软,而是像一把锐利的钢刀,直直剖开两位少年的胸口,非逼着他们“心心相印”。
靠!不管了!
夏晓风一把将谭逸从座位上扯起来,然后忍受着他震惊的目光,把他一股脑推到下铺上。
——下铺的蚊帐质量不佳,靠右下的塑料横柱折了,之前谭逸一直没管,直到那蚊帐变形到连夏晓风都看不下去了,他才开始着手修理。
不过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他都没找到一条合适的绳子将其绑起,本想作罢,夏晓风却忽然看向了他拉开的抽屉,从里头抽出一条大红色的绸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