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夏晓风发现U盘秘密之前,计划便开始酝酿了。
那天,谭容拿到了九宫锁,发现这是组织内部的东西,是“斩杀令”的代表。
因此他推测,曲秀是被人害死的。
于是他拨通了电话。
是的,他打给了夏晓风,但是在这之前,他也联系上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他在内卷系统里。
——他自然就是谭逸的负责人。
这部电话是谭容从组织里偷偷携带出来的,里面储存了系统相关的操作功能。
因为老板的帮助,电话的保存没被他们发现,他也能通过其联系到谭逸的负责人。毕竟十三年前,也是他向一代大人提出申请,去绑定自己的儿女。
虽然最后组织只允许他绑定谭逸一人。
现在,谭容重新联系上一代大人,一代大人却呵斥他怎么还敢联系自己,难道你不知道被组织革除之后,再私自联系系统负责人便是死路一条吗?
谭容苦笑几声,说从自己将这种设备从组织里带出来后,他早就面对着“死路一条”的生活了,现在迫不得已,必须联系你。
念在昔日的情分,一代大人也不再劝阻,反而奇怪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谭容将那枚“解码器”的事情告诉了一代大人。
一代大人陷入了沉思,并表示组织一般不会将这种东西送到无关之人手上,为什么曲秀会有?
谭容说这是场阴谋,曲秀很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现在自己必须拿到一个道具,才能对九宫锁进行“解码”。
这个道具就是心心相印。
一代大人那边先是沉默了许久,再道这个道具并不存在。
谭容想了想,问夏晓风的负责人知道吗?
一代大人说没问过,谭容便苦口婆心请他帮帮忙,让他跟小K合作找到心心相印。
但很明显一代大人的心还在谭逸身上,他说现在他只想好好关注谭逸,看如何才能让他打起精神来。
谭容说你是没办法让谭逸重新振作的,要让谭逸恢复原来的状态,必须靠他自己。
一代大人讽刺一笑,说靠他自己,你看到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了,这可能吗?
然而谭容却十分坚定地说,可能的,可以的,只不过,我还得请一个人帮忙。
在天台搏斗之时,谭容凭借多年的经验,能感知到夏晓风的系统有些损坏,特别是感受器的部分,他好像不能经常与负责人保持联系。
这样也好,听一代大人说,他的负责人不是那么好沟通,如果是有关夏晓风利益,或者是有碍于他的变革任务的事儿,他基本都是摇头说不行。
于是,他预估了个感受器最容易失灵的时间,拨通了夏晓风的号码。
他请求他:
“如果我有一个方法,能让谭逸重新振作起来,你愿意帮我吗?”
——只不过这个任务,会有一点痛苦。
夏晓风说,给我三天时间考虑一下吧。
谭容答应了。
原本,夏晓风说的这“三天”,不过是应付了事,他心里还有气,觉得自己跟谭逸早已分手,没必要“藕断丝连”。
可是,当第二天放学后,他决定去操场跑两圈放松心情时,他就在操场上遇见了那位文学社社长,熊盛云同学——尽管熊社长笑嘻嘻地说“偶遇”云云,但谁知道他这模样是在操场蹲了多久。
不论俩人跑了几圈,重要的是,分开前,熊盛云从包里拿出张对折的纸。
熊盛云用他发黄的小汗巾擦了擦脖子,说:“当时谭逸来社里拿东西没拿完,漏了这份,最近怎么都联系不上他了,你要是遇见他,就交给他吧。”
夏晓风接过纸,疑惑地打开,在读到第一行字的那一刻,他彻底僵住了,随后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那是谭逸进入文学社时的“考试试卷”:社长请他当场写一首诗,关于人的。
可想而知,当时正“深沉暗恋”的谭逸会写什么。
正准备背包离开的夏晓风瞬间蹲了下去,将纸紧紧攥在手里,把脑袋埋进双膝中间,但熊盛云还是看见了他通红的双耳。
“这个笨蛋……”他喃喃道。
熊盛云坐在台阶上,喝了口水,也没看夏晓风。
他说:“他写得好,所以我一下就能读清楚了,只不过不知道里边的人是谁。”
夏晓风都不敢再看熊盛云了,他只能蹲在社长的拖鞋边,努力将自己缩到最小。
熊盛云带有笑意道:“但是后面半蒙半猜,还是锁定了一个对象,他就算能藏住自己的眼神,但他每次交上来的作品是骗不了人,文字是骗不了人的。”
夏晓风小声地说:“……好了好了,行了……你……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熊盛云晃了晃腿,语气轻松道:“别紧张,应该只有我一个知道;大概……就是他加入社团没几个月,记不清了,哈哈。”
夏晓风简直想化身为鼹鼠,打个洞钻进去。
尼玛的,这他妈不是高一就知道了吗?!当时连他都不明白自己的心呢!
夏晓风快把那张纸握成了球,但想了想,又觉得舍不得,便飞快地将其重新折好——这次比原来还多对折了两回,就塞进了书包最内层,拉上了拉链。
他神色古怪地瞟了一眼熊盛云,局促地说:“你……咳咳,你不介意?”
熊盛云还在用他的小汗巾擦着汗,这块小小的毛巾跟浸了水似的,好像轻轻一拧就能拧出水来。
熊盛云耸耸肩,说:“这有什么,古往今来,多少伟大作品都有同性恋,王小波那本《似水柔情》读过吗,人家妻子还专门研究这个的呢。而且,要是我连这个介意,连那个也介意,介意来介意去,每天都在‘介意’里活着,我累不累。”
他朝夏晓风咧嘴笑了下:“况且你俩都这么优秀,这么登对,我支持还来不及呢。”
夏晓风垂下眼眸,微微笑了笑,说:“……是吗?那谢谢你。”
熊盛云说:“我之前就觉得你特厉害,能把谭逸变得像个‘人’了,能让他爱上非学科性的社团了……不过,最近他好像又独来独往了,还把自己留在社里的东西都清掉了,他原本都答应我这些可以留给下届部员作参考的。”
“他就像要抹掉自己痕迹似的,看起来……像遇见了什么困难,他又回到了他的蚌里。”
夏晓风默不作声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