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风不知怎么就跟姚梓萍坐到了两对面,他有点尴尬,毕竟自己曾拒绝了姚梓萍的示好,但姚同学却没有一点局促紧张,反倒是大大方方的,像普通朋友一样对待他。
那自己便不好再扭捏了。他心里还是认可姚梓萍这位同学的,没有非要避开的理由。
姚梓萍捧起一袋鸡米花,坐在他对面:“你吃炒粉?”
夏晓风把炒粉里加的醋拌匀了:“对,宵夜我就吃这款,别的不吃。”
姚梓萍说:“鸡米花也不吃?”
夏晓风随口就答道:“不吃,这个一般谭逸会……”
他瞬间住口。
姚梓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笑起来:“哦,谭逸会吃啊,他人呢?还在教室学习?”
夏晓风低头扒了两口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姚梓萍注意着他的神情,清了清嗓子,小声地问:“你俩……吵架了?”
夏晓风含糊说一句:“没。”
姚梓萍又哦了一声,一粒一粒嚼着鸡米花。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夏晓风看了她一眼,终是想不出其他措辞了,便轻声道:“他没来上学,从开学到现在,都没来。”
姚梓萍有些惊讶,但她很快平静下来,说:“他家里有事吗?”
这回轮到夏晓风惊讶了,他说:“你知道?”
姚梓萍笑了笑,说:“我知道什么,我猜的,他这样的人,还能不来上学,除了家里有事,我想不到其他理由了——噢对,还有一个,就是被那些高校提前录取了。”
夏晓风也扯了扯嘴角,说:“啥提前录取,他可铆足了劲儿直冲高考,目的就是一个裸分进去。”
他感觉有些吃不下了,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还能吃完大半碗,现在吃了两三口就吃不下了,难道方才肚子叫只是一个解嘴馋的幌子?
夏晓风静静地看着姚梓萍,问:“你怎么能猜他家里有事?”
姚梓萍回视了他一眼,但很快避开了他直挺挺的目光:“之前……我去办公室抱作业,遇见他和他的妈妈在一起,他妈妈跟老师吵架呢,说什么校方有权利让家长知道孩子的成绩……”
曲秀……来过学校?
夏晓风记起来,侯志博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曲秀曾很在乎谭逸在学校的一举一动,甚至已经到了“监视”的程度,她有着极为变态的掌控欲,希望知道谭逸在生活学习方面的所有细节。
可是在两个月之前,谭逸父亲回来之后,一切在慢慢发生变化,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六月份在校时,他甚至发现谭逸的笑容多了不少,也愿意谈论家中的琐碎小事了,曲秀甚至还邀请他期末后去谭家一起吃饭!
夏晓风再一次感到心寒,那寂静无声又充满血腥味儿的夜晚,搅动着他的胃。现在他是再也吃不下面前那碗油汪汪的炒粉了。
姚梓萍见他发呆,就问:“怎么不吃了?”
夏晓风打开水壶,慢吞吞地说:“吃饱了。”
姚梓萍说:“嗯,跟我在一起吃宵夜没胃口,还得跟谭逸一起吃。”
夏晓风刚要咽下的那口水就给他喷了出来,姚梓萍吓得“呜哇”一声,立马往旁边躲了躲。
夏晓风一边咳嗽一边去掏口袋里的纸巾,眼泪鼻涕乱飞地说:“弄到哪儿了没?”
姚梓萍捂嘴笑起来,接过了他的纸巾,在桌子上简单擦了擦:“没,你这精度把控得刚刚好,多喷一厘米就到我身上了。”
夏晓风给咳得脸红脖子粗,他深呼吸几次,咕咚咕咚再灌几口水,终于顺了气。现在有根粉就在鼻子后面,再打一次喷嚏,绝对他妈的喷姚梓萍脸上,一定忍住了……忍住了……
姚梓萍则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
“你现在跟他交往了?”
夏晓风挠挠脑袋,抓抓耳朵,又抠抠脸颊,跟只猴子一样,他对上姚梓萍清澈见底的眼睛、大方坦诚的神色,终于泄了气,说:
“对,交往了。”
姚梓萍温和地笑道:
“真幸运。”
夏晓风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我也觉得挺幸运的,能交到他这样……”
“不是,”姚梓萍打断他,“我是说,他能交到你这样的男朋友,他真幸运。”
夏晓风的脸瞬间就红了,他实在说不出话来了。
姚梓萍就像察觉不到他的局促似的,继续微笑道:
“谭逸虽然没有保持年级第一,但有时遇见他,觉得他比以前更像个‘人’了,怎么说呢,就没那么像一个冰冰冷冷的机器。他能有这种转变,肯定有你的功劳,肯定有的。只有你能让他这种人变成这样,有时候我就在想,夏晓风真不愧是夏晓风啊!”
夏晓风感觉耳朵根也烧了起来,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个同龄同学,如此直言不讳地夸奖他对谭逸的帮助——尽管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帮助”了谭逸什么。
他忽然觉得自己脸皮怎么这么厚呢,还能答应跟姚梓萍一起吃宵夜,还能端端正正地坐在她面前,听她是怎么评价谭逸和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