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跟你做题一样,解题思路都在眼前了,你还置之不理吗?”
门被关上,宿舍里又恢复了方才的冷清。
夏晓风扒拉开桌面上乱糟糟的试卷,摸出遥控器,将空调调高了几度。
他忧心忡忡地凝视着谭逸。
“改变未来”可能是一种简单的说法,或者可以应用于一次研讨会,再不济就是粗茶淡饭的某个谈资。
但是,这东西跟“内卷系统”牵扯在了一起,就变得没那么明朗了。
陈建展口中的“社会人士”,是否真的了解这种“改变未来”的说法?换句话说,这个人是否真的跟“内卷系统”有关?
如果这个人是谭逸的父亲……
夏晓风心脏一颤。
那谭逸十几年来受到的压抑与折磨,十几年来在生命胁迫下的被动学习,十几年来的个人情感控制,是否就间接地指向了他的父亲——这位突然离家出走、自此杳无音信的父亲。
本身,男人的归来就是一剂难以消化的苦药,现在,还要再为他安上个“内卷系统同谋”,实在更加不知如何消解。
“陈建展很明显知道些什么。”谭逸忽然说。
“你觉得他也绑定了内卷系统吗?”夏晓风问。
“有可能,但还不止这么简单。”谭逸说。
“什么意思?”夏晓风问。
谭逸正视他,反问道:“没什么事,你会主动暴露内卷系统吗?”
夏晓风想起那晚焦灼的月夜,是因为谭逸受到了严重的惩罚,他才迫不得已地转移内卷值,从而暴露了内卷系统的存在。
谁能想到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跟我一样绑定了这个鬼系统呢?
他似懂非懂道:“那看来他并不担心‘暴露系统’这一点……那他这目的又是什么?继续保持他的年级第一?让我们内卷值全部降到-10000,突显他的牛逼?”
谭逸缄默着,半晌才摇头,说:“我还是先把我自己的事儿弄明白吧。”
时间来到夜晚十一点,阿姨又在外头大吼着“熄灯熄灯”了。谭逸今晚回到宿舍的学习任务没完成,但他还是关上了笔记本——他一般不会这样的,想必是特别心烦意乱了。
谭逸站起来,就要打开阳台门去洗漱台刷牙,夏晓风拉住他的手。
手心与手心的热度交汇着。
夏晓风说:“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跟我说。”
谭逸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后朝他笑笑,还是放开了他的手,出去了。
谭逸刷牙这会儿,夏晓风又把骨头拆了,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开始慢悠悠地回看生物知识点。
通过学习的搪塞,他烧焦的脑细胞降了点温,又不安分起来,重新转移回刚刚的那件事儿上。
越想心里越堵。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发现不了。他好像从头到尾不是被内卷系统推着走,就是被那些遮天蔽日的谜团蒙了眼,甚至……连过去的经历都要给他强行扭变,让他摸不清方向。
他有没有能做的事?他有没有可以找到的线索?他有没有真的可以“自己”掌控的未来?
夏晓风想如果从陈建展身上入手,毕竟擒贼先擒王,直截了当地找他问个清楚、搞个明白,会不会一切都透彻了?
但是,他想起陈建展那狐狸一样的性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抓耳挠腮起来:
干!这姓陈的摆明了是想牵我们鼻子走!要是当面找他理论,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不能选这一条路。
啊啊啊!夏晓风在心里无声呐喊,这姓陈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有规律地将头哐哐砸向书桌,嘴里念念叨叨,跟犯病似的。
小K说:“能不能少点发癫。”
然而,小K话音刚落,夏晓风突然两眼一瞪、两脚一伸,整个身体绷直了!
小K说:“怎么还能有人发癫发抽筋了!”
不过,夏晓风这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并非抽筋,而是他恍然想到:
这姓陈的……这姓陈的……这姓陈的……
他从前没仔细看过陈建展的脸,就算看过,也是宣传栏中的匆匆一瞥。
而现在看熟了,他才觉的这个陈建展跟自己认识的一个人,竟然有一丝相似……
是错觉吗?
眼睛……眼睛不太像;鼻子……鼻子也不行;嘴巴……嘴巴好像也不太匹配啊。可是,当他将这俩人的脸完全贴到一起时,他就忽然发现:
他们总体是相像的。
夏晓风再次在脑海里回忆和比对了下,越想约觉得俩人相似。
可是怎么可能呢?
可是……又为什么不可能呢?
为什么不可能呢?
如果陈建展和陈奕皓有关系的话。
小K没说过,谭逸没说过,谁都没跟他说过,他也只是通过“姓陈的”这三字,将最近遇见的两个奇怪之人联系到了一起而已。
不过,如果这俩人真的有关系,那么陈奕皓能进到阳才二中里的可能性,又大大增加了;他到来的动机,也有了眉目。
夏晓风坐直身子,下定了一个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