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风趴在桌上,说:“……你也算勇敢。”
谭逸笑笑,说:“没你勇敢。”
夏晓风说:“那如果再给你回到那个时候,留着你现在的记忆,你还会说吗?”
谭逸思考几秒,缓缓说:“说吧,纸是包不住火的。”
——纸是包不住火的,没有啥语文素养的夏晓风也知道这句话,他想过总有一天,会有别人知道自己喜欢谭逸,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尽管以前自己也跟着那帮小团体,疯疯癫癫地追在班花校花屁股后面“故作玄虚”、“搔首弄姿”……
他突然想到:那我出柜是说什么呢?说我喜欢男人?还是说我喜欢谭逸?
夏晓风说:“谭逸,我再问你个问题。”
谭逸看了眼手表,说:“你问吧,再过三分钟我们就去教室。”
夏晓风说:“你对我有性|欲吗?”
谭逸一口旺仔牛奶喷了出来。
夏晓风“我靠”一声,抽了两张纸擦着桌面,他哎哟道我他妈这卷子都给你搞湿了,谭逸僵硬地帮他擦着,动作跟机器人似的。
夏晓风看了眼他的脸色,坦荡地说:“我问的是正经问题,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谭逸说:“为什么这么问?”
夏晓风说:“我是在想,我到底算不算同性恋……我以前喜欢女生,但也可能是跟风,那时啥也不懂;后面上高中,就喜欢了你一个。要说我对其他男的,我也没什么想法。”
他把那张湿淋淋的卷子摊开到阳台上,想起自己也没有做小K给的测试,便转头对谭逸说:
“所以……我不确定我是不是个同性恋。我在想,如果对同性群体产生性|欲的话,应该算是同性恋了吧。”
他见谭逸不说话,便继续道:“没事,你要不说也不会怎样,我就随口一问哈哈。”
谭逸嗓子有点哑,他说:“你很想知道这个问题吗?”
外面天黑了,屋内灯光更显明亮,那赤|裸的白光投射到谭逸的脸上,勾画出棱角分明的脸庞,剑眉星目、凌厉英俊,他深思凝视的片刻,明明是如此“生人勿近”,但漫不经心的一瞥,倒还真能瞥出一抹摄人心魄的美感。
不知为何,夏晓风才后知后觉有点双颊发烫,他飞快收拾着书包,说:“不是,不是很想知道,我随便问问,我瞎几把想的。”
谭逸忽然握上他的手腕,手心的滚烫紧贴着他鼓动的脉搏,夏晓风差一点就要尖叫起来。
谭逸坐在椅子上,仰视着他,说:“我要是说没有,你会相信吗?”
夏晓风真是他妈的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小K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完成隐藏任务‘二次面对吧’,内卷值增加10点。”
谭逸当然听不见小K在说什么,他的手再往下滑,五指相扣,轻柔地缠住了夏晓风的五指。
小K:“内卷值再增加10点。”
谭逸将手指上下前后抽动着,仔细又缓慢摩擦着夏晓风手指缝的每一个角落,他的眼神深邃而深情,好像藏着大把搅动的情愫。
小K:“内卷值再再增加10点。”
夏晓风脑子都要冒烟了,他说:“你他妈闭嘴!”
小K接到指令,委屈巴巴地闭麦了。
眼见谭逸的手指还在摩擦,指尖自由自在地抚过他的手背,手心与手心相贴,那滚烫的温度简直跟火烧了似的。
夏晓风感觉身体一阵战栗——明明是握个手而已。
小K努力掀开禁闭:“内卷值再再再增加10点,现在是3300点……”
夏晓风彻底绷不住了,他对小K说:“闭嘴两小时行不行?!”
谭逸还在轻抚着他的手,说:“夏晓风,我喜欢同性,我自己很清楚,但我从来没有像喜欢你一样喜欢别人,至少,别人没有隔三差五就闯进我的梦里。我不想再说了,再说,我怕你会害怕。”
谭逸抓着他的手抬起来,伸到嘴边,浅啄了下他的手背,夏晓风跟触电了似的,这才清醒回来,彻底把手抽了出去。
他背上书包,跟逃似的冲出了宿舍,脸上通红,脑袋顶直冒蒸汽,冲到教学楼,马不停蹄地躲进厕所隔间。
奔跑过后气息不稳,他听见自己的喘息,更加浮想联翩、面红耳赤,于是狠狠捂上自己的嘴,努力不让那些充满旖旎感的喘息泄露出来。
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脑袋中一片空白,谭逸触摸手部的感觉还在。他不算那么“不懂”,这种动作,总让他想到些有的没的。
“靠……”夏晓风低骂了一声。
他感觉自己起了些不好的反应。
距离晚自习打铃还有五分钟,他站在隔间里,脑中一片混乱,下半身的感觉实在难以忽略,胀得他有些发疼。
——这样下去,肯定学习不了,而且还要坐在谭逸身边,妈的,真是考验我是吧!
过了几秒,他骂了两句粗口,说晚点到就晚点到吧就说我上大号出不来了。
夏晓风将手伸了下去。
然而,连裤边都没碰到,他听见旁边的隔间里传来说话声。
那人说着他听不懂的方言——应该是潮汕地区的,断断续续,还伴有啜泣声,好像……在压抑地哭泣。
感觉是在打电话。
他没有听别人说话的癖好,更别说在这种情况下,但就要他鼓起勇气继续完成自己的“丰功伟业”后,那人换了普通话,边哭边说了声“那你要我怎么办!”
夏晓风愣住了。
要说之前方言加成他没完全识别出来声音的主人,这换成普通话,他立马就认出来了:
是下午与他大打出手的那位挚友。
侯志博……为什么会在隔间里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