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是一个对“性”十分敏感、好奇和充满幻想的阶段。
男生之间,特别是死党基友,开点“黄色”玩笑很正常。
可是,当一方心思不正,这本该逗人一乐的“黄色”玩笑,听上去就变了味道。
谭逸只觉脸上滚烫不止,浑身燥热——他本不应有多大反应,因平时早已压抑成习惯,但此情此景此话词语,还是与梦中点滴不谋而合。
仿佛人入梦中,逍遥朦胧得一切都不真实。
他压着在身体中乱窜的冲动,阴沉沉地对夏晓风说:“少开这种玩笑。”
夏晓风倒鱼的手僵了半秒,便很快恢复成那副随意浪荡的样儿,转头对谭逸呲牙道:“哟,这都开不起,咱俩不是朋友吗?”
谭逸背过身,盯着水面的气泡,说:“你跟朋友就能开这种玩笑?”
“……也分性别,”夏晓风局促地笑了笑,说,“好了没事儿,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说了哈哈,一定注意哈哈!”
他爬上岸边,坐在软塌塌的草地上,将两只裹满泥水的脚晾在太阳底下,两手撑地,扫视池塘一周,停顿两秒后,忽然“啪嗒”一下倒在草地上,脖子被草尖刺得痒痒的。
谭逸瞥了他一眼:“不下来继续吗?”
夏晓风摆摆手:“累了,休息会儿,抓了一条我已经很棒了。”
两人间的空气因这句不合时宜的玩笑话变得僵硬,好像烈日炙烤下坚硬滚烫的水泥,正噼啪噼啪崩开裂缝。
夏晓风拥有了“一条鱼”的赫赫功绩,决定心安理得地嘉奖自己“摆烂时间”。
他躺在草地上,望着云朵缓缓飘过,内心纠葛不堪。
——他那句话是故意的,后面那句“咱俩不是朋友吗”也是故意的;很明显谭逸并不适应这种死党玩笑,也没有肯定他口中的“朋友关系”,而是咕噜一下跳过了这个重点。
谭逸还没把自己当朋友。夏晓风苦恼地想。
今天是研学的第二天,感觉这任务没有丝毫进展,他侧躺着,百无聊赖地揪着草地上可怜的小黄花,脑中思绪翩跹,思索着怎样才能跟谭逸“再进一步”。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怎样交朋友”,上下滑动着这些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的建议。
谈论爱好?谭逸喜欢写诗,但却好像不愿意过多谈论这个,他也没有分享欲,每次想拿来看看这家伙都急得跳脚。
直言不讳?他怎么直言不讳?跟谭逸说“你好我想跟你交朋友不为什么因为是内卷任务不完成我就会死”吗?谭逸只会觉得自己是个没事儿找事儿的癫佬。
热心帮助?谭逸有什么需要别人帮助他的吗?他是完美主义学生,是众人眼里的佼佼者,是需要学习的标杆榜样……谭逸来帮助自己还差不多。
学会表达和倾听?夏晓风滑动屏幕的手指定住了。
夏晓风喜欢真诚的人,他没有朋友,也是因为很少人能理解与走入自己的内心;如果有人能成为他的朋友,他会很乐意与他交谈自己真实的想法。
所以,他试图探索谭逸的心,但每一次,这个学霸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一点破绽漏洞都不透出来。
他没有办法打碎这一层坚冰。
想着想着,夏晓风沮丧起来,他发现:为了交朋友而交朋友是不行的。
于是,他更换了他最擅长的“顺其自然”法,没办法,强扭的瓜不甜,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一大片云游过来,遮住了炽热的阳光,正好起了风,绿草轻轻晃动,池塘里捉鱼的叫喊嬉闹声仿佛变成了白噪音,夏晓风刷着刷着手机,竟有点眼皮打架。
睡会儿。
夏晓风关了手机,就要闭上眼,可突然间,小K不请自来:
“主人!你的内卷任务还没完成!”
夏晓风困意上涌,懒得理他:
“随便啦,这不还有几天吗?慢慢来就行……”
小K的电子音变得急促:
“不行,这是上级直接派发的任务,跟普通任务不同,如果不表现得……”
他话音未落,夏晓风便感两只鼻孔仿佛被人堵住了,他以为奇怪的鼻炎又犯,便顺势张开嘴呼吸,可没想到正想往里吸气,这空气就跟结石似的,一点儿都不能往肺中流动!
呼吸被扼制了!
“主人!”小K在他耳边叫起来,“你要尝试……”
小K没说完,就仿佛被什么东西被强制切断了联系,顿时没了消息,任凭夏晓风怎么呼唤都不出现。
夏晓风猛地翻起身,跪在地上,双手握着自己的喉咙,吃力地咳嗽着!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上留下,他痛苦得眼冒金星。
——系统竟然因为他的一次摆烂就这样“痛下杀手”!干他娘的,老子不就想咪一会儿吗,摆得很严重吗?!
还是无法呼吸,夏晓风的大脑极度缺氧,眼前一黑,就要晕厥过去。
小K呢?!
他无法召唤到小K。这次的任务怎么这么奇怪!以前只要稳定内卷值不掉,平常普通学习下就没事了,这次怎么突然……
没有足够的氧气供他思考,他剧烈地挣扎起来,面色青白,感觉天旋地转。
恍惚之中,好像听见了有人叫他的名字。
“……夏晓风!夏晓风!”
映入眼帘的是谭逸的脸。
再接着是带队老师、陈奶奶,还有聚在一起的同学们……
谭逸冰凉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瞳色中尽是惊恐。
“……呼吸不上来吗?尝试张大嘴,往外咳嗽,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老师和其他同学的脸变得模糊,只剩下了最靠近的谭逸。光晕摇晃,白色的太阳像探照灯一样直射面庞,眼角发红,生理性泪水流了出来。
他仿佛竭尽全力咳嗽着,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可还是只有那么一丝氧气!
模糊之中,他只能看清最近的谭逸,他是任务的重点,是自己生存的核心。夏晓风竟在不知不觉间,将手抬起,抚上了谭逸的上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