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逸低嗤一声,说:
“你倒贴给我都不要。”
夏晓风笑起来,重新在脑子里计算了遍“能靠近谭逸的最短距离”,心满意足地打打消了顾虑。
本节车厢的同学差不多走完了,夏晓风“嘿咻”一声背上书包,从行李架上取下箱子,顺手将谭逸的搬了下来——他可不想让谭逸觉得自己弱不禁风,需要人照顾。
“走吧。”夏晓风看了眼还坐在座位上的谭逸。
“再等一会儿。”谭逸无动于衷。
“怎么了?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夏晓风奇怪地问。
“……没事,你先走吧。”谭逸态度不改。
夏晓风注意到这人才开始慢慢吞吞收拾着背包,而且都是用左手,连站起来都不站。
脑海中火花一闪!
“嗯?”夏晓风坏笑起来,一把按上谭逸的右肩,谭逸“哎——”的一声大叫起来,那嗓门,我靠,原来谭大佬还是会大声讲话的吗?
“哈哈哈哈哈你肩膀麻了为啥不早说啊!”夏晓风没心没肺地乐起来,学着谭逸的样子,说,“还在那装‘没事,我也睡着了’,哈哈哈哈哈。”
他不顾谭逸嘴上阻拦,握上谭逸的小臂,将他的右手舒展开来,顺带拉伸一下,疼得谭同学冷汗涔涔。
“麻了的话就得动,越不动越麻,后面恢复起来就越疼越慢——我阿婆教我的,”夏晓风抓住他的手掌,捏着手指问,“你手麻不?”
谭逸迟疑了片刻,说:“麻。”
夏晓风心里飘起一丝抱歉,不过瞅见谭逸这狼狈模样,很快此等抱歉便被“愉悦”覆盖了。
他笑意盈盈地捏着谭逸的手:“唉,你再吼一嗓子给我听听,我从来没听见你这么大声讲过话,笑死我了;谭逸,人讲话就要有点中气,不然阴气太重——这也是我阿婆告诉我的,你平时总是沉着声音说话,那多费嗓子。”
本就是男低音的谭逸不想跟这碎嘴皮子废话。
“好啦。”夏晓风拍拍谭逸的肩膀,确认他“康复”了之后,便歪了歪脑袋,示意他一起走吧——火车上估计都没学生了。
谭逸背上沉甸甸的书包,拉着沉甸甸的行李箱,装着一肚子沉甸甸的心事,脑子却轻飘飘的,放松地跟着夏晓风一同出了车门。
针对这次研学,各大社团也发布了对应任务。
本届摄影社缺少文编部人才,次次推文不是抄点歌词就是整点花里胡哨的名人名言;那自己写的东西,经常匹配不上对应摄影师的想法,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因此,社长召开部门会议,广开言路、集征提案。摄影部部长李艺琪想起夏晓风经常拍的那位同学,好像是学校文学社的成员,便提议要不“社社合作”,我们提供研学照片,文学社提供文案,双方推文互享如何?
社长斟酌片刻,拍案叫行,他做事雷厉风行,立马找到了文学社社长——这文学社几百年组织不来一次活动,好不容易有社团愿意“勾搭”自己,立马嘿嘿笑着同意了。
于是,“推出研学推文”的任务便在同一时刻于两大社团内下达了,主要执行者,还是这帮新高一的成员。
夏晓风和谭逸坐在一起吃早饭,前者负责摄影,后者负责文案,两人的部长瞒得还挺深,要是不聊起来,他们都不知道原来这期推文是“社社合作”。
夏晓风觉得单反太重,便只带了个卡片机,那是家里放了好多年的,一直没人用,现在正好,有了用武之地,拍出来的效果也还算清晰。
他问谭逸文案有什么想法,谭逸说先看到照片再写,这个像看图写话,如果自己随便发挥就没意义了。
夏晓风点了点头——好像也对,之前几期摄影社推文,文案撰写者连照片都直接开写,导致最后话图不合,被社长打回去改了好几次。
早饭在车站旁的一家餐厅吃,看这装潢,有点广东人喝早茶的样式,大气典雅,不过端上桌的菜式,不过是普通的馒头稀饭、炒粉炒面等等。
“但是我觉得,”谭逸忽然开了口,说,“还是要跟拍摄的人交流一下比较好,因为我解读的,不一定跟摄影师解读的完全一致。”
他拿起茶水壶,见夏晓风的茶杯空了,顺手先为他倒了一杯,再为自己倒上。
夏晓风塞了满嘴馒头,只能慌张地“唔唔”几声,用食指敲击了两下茶杯前的桌面——这是广东人在对方为自己倒茶后表示感谢地常用动作。
“不过我可能还联系不到摄影社的人——起初我没什么希望,”谭逸接上之前的话,看向夏晓风,说,“但是正好了,你是拍摄的人,你就在……我的身边。”
他这句话说出来,不知怎的,带上了点暧昧的情愫;估计是谭逸那双深沉的眼睛太多情,让夏晓风一不小心“想入非非”了。
他猛灌了一口白粥,把内心的微妙感咽下去,大大咧咧地拍上谭逸的肩膀,说:
“是!我们这么好的……同学关系!有什么忙你就叫我帮哈!”
——他想趁机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谭逸,万一大佬接下来冒出一句“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我一直觉得我们是朋友”,那他夏晓风的一个内卷任务岂不立马完成了?!这归零岂不唾手可得?!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谭逸沉下眸光,轻声说:
“是啊,我们这么好的……同学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