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令中国学生闻风丧胆、心惊胆战的词语之一,地狱程度媲美“考试”二字。
于我们的主人公夏晓风而言,也是这样。
越是临近开学,他就越是摆烂,说好听点儿叫“珍惜假期”,说难听点儿叫“自暴自弃”。
睡前刷着毫无意义的手机,懊悔怎么一天又这么过去了,并立誓明日一定早起完成寒假作业。
不过一睁眼,已经到了中午饭点。
吃完午饭,人自然犯困,夏晓风好不容易扯了本作业上床,没写俩字就呼呼大睡。
一觉睡到下午四五点,猛地被心中聊胜于无的“学生责任感”惊醒,一看窗外,巨日西沉,懊恼自己怎么又啥事儿没干就过了一天,心里憋屈,出去透透风,想着回来精力更加充沛地学习。
然而……也可想而知。
这样的寒假生活循环反复,好像颓废没有休止符,一旦沉溺其中,就抽不开身了。
距离开学还有两天,约定了“不发布任务”的小K看不下去了,它一敲夏晓风的额头,使之眼前出现水波纹亮光,没过十分钟,剧烈的偏头痛袭来!就像脑子里有个电钻在不停“突突”着太阳穴!
夏晓风按摩太阳穴,疼得浑身冷汗,微弱地说:“你他妈有毒吧……叫我学习也不是狂戳我大脑啊!这他妈痛飞了,我怎么思考!”
小K刻薄地说:“我见你写寒假作业也没怎么思考,都是拿答案一抄。”
夏晓风嘴上不干不净地说着,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拖拉到书桌前,点亮了台灯,仿佛对作业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将其甩到桌上,一手摁住太阳穴,一手吃力地抄着答案……
能抄的抄完,抄不了的乱写,夏晓风同学仅花了一天,六支笔,就在开学前一天提前将寒假作业写完了。
句号点上的同时,头部的剧痛瞬间消失,他倒在书桌上,看见自己的右手止不住地发颤,墨迹斑斑,心脏也跳得飞快,几乎要跃出胸膛——
真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了。
“内卷值……多少了。”夏晓风准备检收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3800,主人。”小K回答。
“啊?!你再看一眼??”
“-3800。”
“……你玩我呢?一天不吃不喝不撒不睡来狂写寒假作业,怎么一毛都没长?!”
“你并没有在认真学习。”
“……我杀了你。”
“你杀不死我,我是无生命体,是另一个维度的智慧生物;你也不是高级负责人,修改不了我的权限……”
“好了闭嘴!”夏晓风狂躁道。
他知道自己理亏,再跟小K说下去也是无用之举,于是便闭了它的麦,暴饮暴食一顿,趴床上摊尸去了。
这一摊,一天便过去了。
高一下学期,也算正式迎来了。
阳才二中在寒假大搞装修,拆了原来的优品食堂,在教学区旁新建两个食堂,一个叫“安园”,一个叫“宁园”,面积规模不比原来的优品逊色,还新增了机械流水的回收餐具条带。
安园主打小菜小碟的精致风,普通的自选盛到长条碟里,自动上了个档次,配套的还有粉面窗口。
宁园主打大菜大盆的粗犷风,由老练的食堂阿姨负责打菜,例汤免费,旁边还有粉面、扒饭、蛋包饭和小炒窗口。
两个食堂走的都是广东风格,什么老火靓汤、烧鹅烧鸭、菠萝咕噜肉、猪脚姜、酿豆腐、梅菜扣肉……那是五彩纷呈、应有尽有。
这天放学,准备回宿舍洗澡,刚好碰见侯志博,他问夏晓风要不要一起去宁园吃小炒,说那个好吃到爆炸。
两大食堂都没开多久,夏晓风平常为了省事儿便只去自选窗口,还没来得及试完所有菜肴。他想了想,答应了侯志博,脚步一转,去了宁园食堂。
侯志博膀大腰圆、牛高马大,身上堆着几圈肥肉,头发剃得极短,面如满月,像一尊慈祥的弥勒佛。他是阳才二中初中直升高中的“大人物”,脑子很聪明,只擅长钻研难题,基础却不太扎实。
他带夏晓风来到小炒窗口,跟这“夏姥姥”介绍着这片“大观园”。
面前是各式各样的菜,素菜有生菜麦菜鸡毛菜、番茄土豆金针菇,荤菜有牛肉鸡肉猪肉丸、鸡心鸭肠荷包蛋,15元,三素二荤混搭任挑,阿姨端进去现场炒给你。
经侯志博推荐,夏晓风点了盘土豆洋葱番茄混炒两份鸡肉,哗啦一盘端上来,难看是难看了一点,但还别说,比起自选冷了的菜,这热气腾腾的东西是真的香!
吃得正香,就听对方来了一句:
“你和谭逸闹矛盾了?”
夏晓风噎了一下,说:
“也没什么,没事。”
侯志博扒拉两口,说:
“哦,我看你俩之前天天黏一起,期末和开学就没见着了。”
夏晓风挑出一块鸡皮挪到碟边,慢悠悠地说:
“……人家谭大佬要学习嘛,我就不打扰了。”
侯志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诚恳地说:
“也是,你别耽误人家,他跟我们这种人不一样。”
夏晓风没说话,他用筷子百无聊赖扒拉着饭菜,目光有些许黯淡。
没过多久,侯志博呜哩哇啦就把饭吃光了,打了个饱嗝,捞起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就要离开:
“走呗?回宿舍还是去踢球?”
夏晓风沉默一会儿,站起来,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
“我跟他吵了一架。”
侯志博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夏晓风在回答什么问题,他还没提问,这人就把大致过程跟他讲清楚了,那流利畅快的,好像这事儿在心里憋了多久似的。
去住宿区的西校,要经过二中天桥,天桥底下,是标准的400米操场,侯志博习惯每天下午放学踢个半小时球,便在操场跟夏晓风道了别。
分开前,侯志博对夏晓风说了很多,他说其实你们两人的争吵很难避免,这就像一个地雷,只不过或早或晚踩到罢了。
他说的很直白,一个内卷成帝,一个摆烂成王,就像水火不能相容,总得基于某个理念吵一顿,没打架就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