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五十五,自动浇醒装置启动。
五点五十六,谭逸浑身是水地起了床。
五点五十七,夏晓风躲在厕所里,谭逸站在厕所外握着刀。
五点五十八,谭逸接来一盆水,凭借身高优势泼到厕所里。
五点五十九,夏、谭两人扭打到一团。
六点整,谭逸的振动闹钟响了。
宿舍另外四人隔着玻璃,看见那两个人在阳台里互相泼水,都认为这梦做得太离谱了。
“见鬼,这好像不是梦。”
“确实,这不是梦。”
“要拉架一下吗?”
“先录下来再说。”
“附议。”
“我操不对,这是在玩还是在打架?”
“打架吧,你看那凶神恶煞的。”
“我感觉在玩,谁他妈打架泼水啊?”
“有道理,有点想加入。”
“唉实不相瞒,我刚刚就想去了。”
“加一。”
“我去玩玩!”
都说男寝里牛鬼蛇神什么都有,四个舍友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撸起袖子,推开阳台门,都装了满满一盆水,朝一脸震惊的夏晓风和谭逸身上泼去。
六点零五分,宿舍泼水混战开始。
六点零六分,谭逸最先退出了战役。
六点零七分,夏晓风也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宿舍里。
身上滴滴答答,全在掉水。
他俩现在隔着玻璃,看着四位舍友泼得起劲,有点手足无措。
十一月中的太阳也起晚了,夏天六点就天亮,现在的天空还只是浓郁的蓝。
秋风一吹,身上水汽蒸发吸热,夏晓风顿时冷得打了个哆嗦;不约而同地,谭逸也给冻得打了个喷嚏。
他俩转过头对上了目光,夏晓风看见这人湿漉漉的,浑身狼狈不堪,突然觉得被戳中了笑点,狂笑不止,回忆起方才谭大佬的幼稚行为,更觉得好笑,笑着笑着,眼泪都冒了出来,肚子都笑疼了。
——他原来也有这个样子。
夏晓风笑弯了腰,蹲在地上抽搐,快口吐白沫了。兄弟几个还在没头没脑地泼水大战,都疯了。
忽然,他听见一声低笑,那声音极其好听,忍不住抬头一望,发现是谭逸弯了眉眼、扬了嘴角,正注视着自己笑起来。
他眼里沉积的阴翳好像散去不少,正倒映闪烁着灯光的亮,平日阴沉压抑的面具裂开了一角,露出清澈透明的少年的心。
“你是傻逼吧。”谭逸对他说了一句脏话。
“啊……啊?你他妈才傻逼吧?”夏晓风愣了神。
此时此刻,学校的起床铃响了。
谭逸脸上笑容转瞬即逝,他走到床边,把还在滋水的自动浇醒装置关了,抛到夏晓风手里,静静地说:
“拿好。”
夏晓风抱住这个装置,装置忘了设自动暂停按钮,运行过久表面发热,瞬间给烫得“嗷”了一嗓子。
到了五年后、十年后,甚至是二十年三十年之后,当夏晓风让谭逸在一秒钟之内说出高中印象最深的场景,谭逸每一次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就是这个湿漉漉的、荒诞离谱又有趣放肆的清晨。
“恭喜你完成新手任务,内卷值升到-5000,请再接再厉。”
交完亲测调研总结后,小K给夏晓风拍起了乱七八糟的掌声。
夏晓风说:“先别恭喜得这么快,我问你,什么时候我才能完全解除生命危险。”
小K说:“内卷值达到10000即可,系统会自动解除绑定。”
夏晓风深思熟虑道:“感觉还挺容易,我只完成了一个任务就升了5000,后面只用完成两三个就好了,哈哈!”
这时,语文课代表姚梓萍来了,她无奈地说:“夏晓风,又是你,就差你的作文没交了。”
夏晓风从桌子上趴起来,举起手说:“放心放心,我昨天熬夜可憋出来了,现在交……嗯?我作文呢?”
他在书包里翻来找去,愣是没找到,突然电光一闪——
完犊子了!早上玩得太嗨忘记带了,还放床上呢!
“我中午回宿舍拿,下午我自己交到办公室吧。”夏晓风搓搓鼻子,笑道。
“行……那你自己交,”姚梓萍垂着头,还是在作业名单上给他画了个叉,小声地说,“我不能老包庇你,不然……总是有些风言风语说什么什么的……”
“完全不用包庇!姚代表两袖清风、一身正气,包庇我这种人干嘛呀真是!放心,我都忘带作业多少回了,老师办公室都成我家了,没事哈,你就实打实地写。”
夏晓风完全读不懂女孩的心思。
姚梓萍落荒而逃了。
臭小子还觉得自己很正直,又开始骄傲了。
可是接下来,他突然觉得胃中绞痛,好像吞了个哪吒在肚子里翻江倒海!
小K的声音冷不防地传来:
“没交作业,扣除内卷值4500点,现内卷值为-9500。”
“疼痛持续十五分钟。”
我操?
夏晓风要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