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风却没有理会他,只自顾自地朝着出口那里走去。
——出口在他们的头顶上,有一个小小的洞口。
李长老在飞身跃出去之前,甚至还回头朝着试霜刃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试霜刃心中一凛,知道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果不其然,在他们两个人出去之后,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登时地动山摇,灰尘扑簌,那唯一一个出去的洞口,也被炸毁封住了。
试霜刃看着一旁昏迷的云归处,忽而苦笑道:“现在你和我两个人,也算是真真正正的同生共死了……”
云归处没有回答,他也不能回答。
到了这个时候,试霜刃才觉得自己真的摊上了一个了不得的大麻烦。
之前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许多事情都有云归处帮着解决。
只要有云归处,一切的事情好像就都算不得是甚么事情。
可现在云归处昏迷了,便只能靠他了。
试霜刃看着满是鲜血的地面,忽而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云归处扶到墙壁处堪堪靠着。
他也不懂医术,不知道云归处现在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子,只知道他还有呼吸,胸腔里的心脏也还跳着——至少现在,他还活着。
试霜刃看了一眼面色苍白如纸的云归处,很快就走了开来,将地上那一片硌人的金银古董尽数堆积到角落,形成一个可供人落脚的小丘。
试霜刃踩了上去,虽然松散,但一时半会也没彻底塌了。
他抬起手,尝试着推动了一下头顶的那扇小门。
果不其然,这门被堵得严严实实,就算用匕首持续不断地撬动,也不知要撬到猴年马月才能挖出一个能过人的通道。
试霜刃临走前倒是带了一点水进来,只是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水,最多能支撑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多过上个几天,到时候水一喝完,若无法自救,又无人来救,只怕这墓穴就是天然为他二人准备的了。
按照李长老所说,在扬沙帮这里为数不多知道他们还活着的马夫已然死了,杨柳风也是绝不可能改过自新回来救他们的,李长老就更不要说了……
果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只是面临死亡,试霜刃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加平静。
他从无数人觊觎不已却求而不得的财宝堆上轻轻地跳了下来,然后走到了那座高高的石台面前,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这台上的棺椁。
也许受伤颇重的云归处会比他先死,试霜刃想,等云归处死了,他就把人放进这具棺材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试霜刃思索间,又倒回去看了一眼云归处,在他怀里胡乱摸索了几下,想看看能不能从这人身上摸些补血养气的瓶瓶罐罐出来。
结果没有摸到药瓶,反倒是摸到了一个坚硬而熟悉的东西。
试霜刃沉默片刻,将那把短刃给拿了出来。
他皱着眉,有些狐疑,心道自己这儿的短刃也没少啊,怎么平白无故地在云归处身上出现了一把?
试霜刃忽然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可又觉得事情会不会太过巧合。
但所有的巧合都凑在一起,就会准确地指向一个确切的答案。
试霜刃看着手中被保养得很好的短刃,嘴唇微动,似笑非笑地吐出三个字:
“王八蛋……”
云归处醒来的时候,耳边听到的是一点金石相互碰撞的声响。
或许是已经察觉到他醒过来了,试霜刃便没好气地抱怨:“我当初就应该抛下你不管的。”
“反正不管是李长老还是杨柳风,都是跟你有仇,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或者再早一点发现的话,我就不会跟你来趟这趟浑水了。”
云归处眨了眨干涩的眼,而后微微一笑,声音沙哑地说:“但我现在就只剩下你了……”
试霜刃冷笑道:“是啊,就只剩下我这个冤大头陪着你一起死了。”
云归处低低地笑了笑,伸手撑着墙壁,似乎是想尽力站起来。
察觉到他的动向后试霜刃吓了好大一跳,忙从财宝堆上跳下来,伸手按住云归处乱动的身躯,皱着眉道:“你想作甚?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乱动什么呀!”
“想死的话你直接跟我说,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我直接给你一刀就一了百了了!”
云归处看着他,好像有些委屈地皱了皱眉,说:“我渴了。”
试霜刃简直想狠狠地扇他两下,想骂他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胡来。
可话到嘴边,又被他面无表情地噎了下去。事实上,云归处这样擅长忍耐的人,竟然会主动这么说,想必已是渴到不行。
试霜刃只好轻叹一声,从怀里拿出水袋,稍微晃动一下,再递给云归处,道:“不要喝那么多,我们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别人来救。”
云归处接过水袋,问试霜刃:“你不喝么?”
试霜刃摇摇头:“我不渴。”
说完,他又重新踩上那金银色的小丘,用手中造价昂贵的短刃不住敲打着。
在云归处醒来之前,试霜刃确实已经努力了很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