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两难的姜小公子思索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云归处。
——云归处大多数时候是个值得信赖的、值得托付的好伙伴。
但偶尔……这个人也有些不能见人的坏心思。
还记得曾经试霜刃在生气的时候问他,是不是有些见不得人的特殊癖好?
云归处活了二十六年,在遇到试霜刃之前,从未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心理不健康的人。
但彼时彼刻,此时此刻……
他好像确实变得有些奇怪了。
那能怪谁呢?
只能怪姜小公子了。
云归处十分顺理成章地给自己找好了开脱的理由。
毕竟姜小公子虽然看着脾气坏,但心肠很软,发了脾气之后又很少记仇;看着很难说话,其实稍微哄一哄立马就好说了;看着好像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实际上又有些木讷,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毕竟,好看的人就算是哭起来也是加分的。
嗳,他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在盛夏时节,纵使今日天气这样的舒适,也是难免会令人感到燥热。
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和另一个成年的男人贴在一起。
试霜刃觉得自己好像是刚从滚烫的热水里捞起来那样。
连呼出的气都带着灼热的气息。
云归处的手烫得可怕,连带着他的每一寸皮肉都像是被烈日灼烧过那样滚烫。
试霜刃连忙坐了起来,他表情有些古怪,说:“我要去解手。”
云归处收回了自己的手,怪道:“怎么忽然说这种事情?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有茅厕给姜小公子用呀。”
“不过姜小公子再坚持一下,等再走半个时辰差不多,应当就能到达临近的镇子了。”
试霜刃咬着嘴唇,说:“你难道肚子痛能硬生生地忍上半个时辰么?”
“停车!我要下车!”
马夫“吁”地一声,果真停了下来。
试霜刃便迫不及待地要往马车外面走,像是实在忍不住了那样。
但他一整天下来都没吃没喝的,而且刚才看着还好好的,怎么就会这样急切呢?
云归处看了一眼他的衣衫下摆。
他心中了然,却佯装不知,只是轻笑着说:“我跟着你去罢,毕竟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试霜刃面色难看道:“不要跟过来,你要是跟过来,我就杀了你!”
说罢,就头也不回地跳下马车,气冲冲地走了。
云归处“诶”了一声,也坐在马车外边,看着试霜刃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长叹一口气,对一旁的马夫说:“马兄,你说,我是不是又惹姜小公子生气了?”
马夫低笑一声,道:“你什么时候能不惹他生气?”
云归处笑笑,道:“很多时候。譬如我说要跟他一起去死的时候,他看上去不仅不生气,反而很感动——好像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这么说似的。”
马夫问:“所以,你说的是真话么?”
云归处沉吟片刻,道:“或许是罢。也许几天前我说的还只是逢场作戏的假话,但到了这种时候,我已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抛下他了。”
马夫笑道:“听上去,你好像已对他有了感情。”
云归处坦然道:“同生共死这许多天,饶是一只宠物,也怕有了感情,更不要说是人。”
马夫又说:“既然如此,那你干嘛还惹他生气?”
云归处闷闷地笑了几声,忽然用一种很意味深长的表情看向试霜刃消失的方向,但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回轮到马夫叹气了。
“被你这样的人缠上,我真不知道是要为姜小公子感到开心还是难过。”
云归处说:“你不要对我有太大的偏见,虽然我现在还是个通缉犯,但我的的确确是个好人,还是个武功高强的、很会说话的好人。”
“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旅途哪里有不愉快的道理?”
马夫哈哈一笑,说:“只怕你不是什么武功高强、很会说话的好人,却是个脸皮厚得要命的坏家伙。”
“和你这样巧舌如簧的坏人在一起,旅途只有一直怄气苦恼的份儿。我现在真应该庆幸,不是和你一起坐在这马车里,不然,只怕也要被你气个半死。”
云归处眨了眨眼,说:“那你现在同我坐在一起,还同我一起讲这话,怎么还没有被气得半死?由此可见,其实我也不是你口中那样讨人嫌的人。”
云归处说得理直气壮,偏生一张俊脸上满是笑意,令人难以拳脚相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