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处看着试霜刃:“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是不是要比两个男人在一起看上去更可信些?”
试霜刃道:“确实不错。”
云归处又道:“若是这一男一女还是一对恩爱夫妻,是不是还要更令人心软些?”
试霜刃亦是点头:“确实如此。”
云归处道:“再若男人落魄,女人病重,是不是还要让人心疼些?”
试霜刃道:“确如其言。但月黑风高的,你要去哪里找个病重的‘女人’来陪你演戏?”
云归处但笑不语。
他顿了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这厮打得甚么好算盘!
“要扮女人你自己扮去!我才懒得陪你玩这过家家的游戏!”
云归处大惊:“冤枉啊小公子!现在这种生死关头,我哪里还有心思来耍你玩儿?”
“着实是别无他法,你我身上江湖气太重,要开门的是个老头老太太什么的,你一身肃杀之气将人吓出毛病来了,可就不好了。”
试霜刃冷哼一声,却是理也不理他。
云归处忙哀道:“哎呀,姜小公子,你就姑且委屈委屈自己,权当是为了秘籍。”
“你我二人若是因此小事折在这里,才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听到“秘籍”二字,试霜刃才终于有了点儿反应。
“既是要扮女人,你怎么不自个儿去扮?”
云归处苦笑道:“你瞧我这五大三粗的模样,哪里扮得如花似玉的女子?”
“要我能扮的话,又怎会委屈姜小公子呢?”
试霜刃看着他在月光之下显得无比真诚的眼神,犹疑片刻,到底还是答应了。
云归处所说的那处人家果真是一家猎户,远远地看见那盏昏黄的灯光时,试霜刃好像就已经从重重叠叠的雨味里闻到了属于动物皮毛的腥气。
“笃笃笃——”
云归处抬起手,轻轻地叩响了这扇简陋木门的门扉。
试霜刃并不需要多做什么,只须要戴着帽子,乖乖地低着脑袋便是。
或许云归处当真有未卜先知之能,过了片刻,来开门的果真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妇。
那老妇人生得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看见站在前面的云归处时仍旧被吓了一跳。
毕竟一个壮实男子在三更半夜的时候敲门,无论他生得怎么样,都是一件很吓人的事情。
但云归处着实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老婆婆,半夜叨扰,实在抱歉。”
他露出一副抱歉的表情,说:“我夫妻二人乘车路过此处,眼看夜色深沉山路难行,爱妻又罹患重病难以为继,恰巧此处有户人家,便只好来询问一番,看看是否能让我们几人在此留宿一晚。”
老妇人闻言,又探头看了看躲在云归处身后的试霜刃,但通过她的时间,却只能看到这个比平常女子高些的“夫人”的尖削的下巴与薄薄的嘴唇。
或许是因为昨日伤重失血过多,试霜刃本就白皙的皮肤看上去要比往日更加苍白些许,倒是符合“病重”这个说辞。
看到这些,老妇人才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让开身子,让还在外头淋雨的二人走了进来。
老妇人一边走一边道:“原是如此。”
“房间倒是有间空房——平日是给我那儿子住的。不过小儿前段时间上山打猎去了,还有一段时日才会回来,便能匀出来借你二人留宿一晚。屋里还有些干草,可拿去与你的马匹吃了。”
“只是屋舍简陋,不晓得两位住不住得惯。”
云归处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裙摆,闻言后轻笑一声,道:“婆婆能够收留我等几人,已是天大的幸事,哪里还有嫌弃的道理?”
试霜刃环视了一圈周围斑斑驳驳的墙壁,以及那盏老旧得几乎快要从墙壁上掉下来的油灯,还有屋子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他的心里真的想要不顾一切地大喊出来!
但云归处却抓住了他的手,像是安抚一般地捏了捏他冰冷的指节。
试霜刃一下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简直不知道,等到自己可以开口的时候,是先骂这栋破破烂烂的屋子好,还是先骂云归处出的馊主意好。
等要坐在屋子里那张几乎快要包浆的木凳子上时,云归处甚至还很贴心地给他垫了一块帕子,这让试霜刃感觉心情好上不少。
试霜刃伸手摘下了帽子,感觉自己终于适应了几分这小屋里的空气。
那老妇人甫一看到他,便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试霜刃散下长发,又被云归处哄着骗着涂了口脂作了精致的妆,再加上他本身长相已足够优越,其效果可想而知。
但试霜刃垂着眼,一个字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