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坐在李氏腿上的试霜刃瞧上去颇为心虚:“早点给我不就好了,多得在这里打打闹闹的,还伤着了自己。”
看他这样,饶是姜小公子平时蛮横惯了,也多少觉得有些歉意。
他正欲起身,却未注意到李氏已抬起了手。
那只宽厚温暖手不过往他腰上一扣,也不知他按到了什么不该按的地方,便登时有种犹如过电的酥麻感传遍了全身。
“呃……”试霜刃轻喘一声,下一秒天旋地转,已是屈于人下。
“你……你!”看着李氏得意洋洋的脸,试霜刃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试霜刃咬牙切齿的,胸膛因气愤而上下起伏着,心中正盘算该如何报复才好。
却见李氏眉头一皱,忙伸手捂了他的嘴,不让他叫出声来。
试霜刃怒瞪,却并未动作。
只听外头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这声响极轻,饶是试霜刃,也得沉心静气才能听得几分。
试霜刃看向面前这人,越发觉得李氏不简单。
李氏只是无声轻笑,仿佛极无辜一般眨了眨眼。
不等试霜刃思索出个所以然来,下一刻,就有一根细细的竹筒刺破窗户纸,往屋子里头徐徐地吹出一股浅淡的白色烟雾。
现在距离子时还有许久一段时间,想不到烈风帮的人竟如此心急,对李氏更是欲除之而后快。
想必试霜刃的客房也有人去了,只是那群人想不到他竟会和李氏在一处。
二人十分默契地没有出声。
试霜刃好歹是个练家子的,屏息凝神片刻自然不成问题;但李氏经过方才一番闹腾,呼吸急促,此时已是面色发白,神志不清,仿佛下一刻就会闭眼倒下似的。
试霜刃此时是真想跳起来把外面的人暴揍一顿,好报这等屈辱之仇。
只是先前夸下海口,说要保护李氏,现在烈风帮人多势众,饶是他不惧对方,也是投鼠忌器,担忧颇多。
试霜刃伸手拍了拍李氏的脸,对方努力地睁了一下眼睛,但还是熬不住药效,“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或许是听到这声响,下药之人喜出望外,毫无防备地推门而入。
此人以布巾掩面,将口鼻盖了个严严实实,显然是早有准备。
甫一开门,他就看到李氏不省人事的身影,迟疑片刻后,到底还是从腰间掏出了银光闪闪的刀刃,一步步朝着李氏走来。
“对不住了,李兄,”他喃喃自语道,“谁让你知道的太多了……”
他屏住呼吸,抬起手臂——
“噗嗤!”是鲜血喷涌而出的声音。
“咕……咕唔……”他目瞪口呆地捂住自己破了个大洞的脖颈,尽管如此,还是无法阻止死亡的空气争先恐后地从伤口中钻进去。
血,好多的血。
在死去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上是有这么多血可以流的。
在彻底闭眼之前,他恐惧无比地看着面前投下的影子。
那不是他的影子。
是无常的影子吗?不。
那是一个人的。
这个身影颀长而清俊,珠玉碰撞的清脆声音随着微风吹拂缓缓响起。
温热而粘稠的鲜血像是一盆冷水一般浇洒在李氏的身上。
他像是一个历经艰辛才终于得救的溺水者,在上岸后忍不住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面前的尸体缓缓倒下,露出身后那人的容颜。
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侧脸,让他看上去犹如神祇一般光辉圣洁。
但他只是冷漠地擦拭着刀刃上的鲜血。
眼看那点药效已经被风散得差不多了,试霜刃才终于开口道:“你没事吧?”
李氏惊魂未定地擦了一下脸上的鲜血,讪讪道:“人是没什么事,但我的心脏好像快要爆炸了。”
试霜刃笑他:“你一个混迹江湖的大男人,居然也怕这种事情。”
李氏以手抚膺道:“你杀的方才可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莫要说得跟杀鸡宰牛一样简单。”
试霜刃却幽幽道:“其实要杀一个人,可比甚么杀鸡宰牛要容易多了……”
李氏只得苦笑:“呀!小公子就莫要吓我了,比起作弄我取乐,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他这么一说,试霜刃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将目光投向地上那具死人的尸体上。
那人眼睛瞪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看上去确实很吓人。
不过李氏的房间就他一个人来,想必是其他人都派去对付试霜刃了。
而那些人在试霜刃的房间扑了个空,肯定会来找这人的。
李氏看着试霜刃沉思的神色,不禁犹疑道:“我们现在走么?”
试霜刃好笑道:“走?你觉得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