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霜怔然偏头,看了一眼姜书梨,嘴唇轻抿。
“今日多亏了宋兄弟,要不然杜某与内子早已成为山匪的刀下亡魂。”想到方才的凶险,安瑞平仍是心有余悸。
“先前宋某曾留意到杜兄也在茶摊,想来你们也是前往燕临?”
“是啊,官道遇大石阻挡,吾等只能绕行。谁知遭遇匪人突袭,本以为只是平常,未料他们不仅器马配备,且各个凶猛强悍。”安瑞平轻叹一声:“也怪杜某思虑不周,仅带了十余随从出门,此次恶战,竟落得死伤惨重。”
刘叔仍是胆颤心惊着,地上一具具尸身,看得他头皮发麻,脚跟发软。
方才的一切太过玄幻离奇,况且世人信奉鬼神论,是以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已遭鬼怪附体。
宋凝霜透过安瑞平,望向他身后的刘叔,眉心不由轻拧,她总觉有些不可思议。
出行前日,陆怀远也只道安排会些身手的车夫,对付几个贼人绰绰有余。
然,刘叔竟拥有此等功夫,实属难得,山长定然与她会有所交代,可事实,却并没有。
只是思虑再多,再困惑,宋凝霜也不会往仙妖法力上去想。
寻个时机,需问问刘叔才是。
宋凝霜稍一停顿,沉吟道:“杜兄,其实此次危机全赖刘叔相助,大家方能化险为夷。”
安瑞平回过头打量了几眼身后的刘叔,方与宋凝霜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宋兄弟口中的刘叔看似平平无奇,其身手着实让杜某大开眼界呐。”
宋凝霜淡淡一笑,不予置否。
“宋兄弟既然也是前往燕临,不若与吾等同行,路上也好相互照应。”
宋凝霜自是应下。
她目视远方,两侧樟木耸立,凉秋九月,正是枝叶稀疏之季。山路曲折,蜿蜒数十里,静谧深远。
萧瑟秋风卷起,枯黄枝叶伴风轻扬,不时有凋零的落叶于半空中发出‘簌簌’声,随之漫天散落,似诉说其哀凉。
姜书梨见她望着前方悠远,道:“子安,怎么了?”
宋凝霜收回目光,应道:“我只是在想,官道直通燕临,可目下官道受阻无法前行。此路虽崎岖,却也是唯一能行的通道。我们今次侥幸活下来,殊不知这条路又有多少无辜之人曾惨死在山匪刀下。”
闻言,安瑞平忿忿不平:“哼,此等贼子,不但为祸一方,杀人如麻,更是无视官府,藐视律法!倘若早些知晓,本王…”
安瑞平一时语快,脱口而出,不想引来宋凝霜与姜书梨的注目。
幸好他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道:“本…往燕临之途竟如此险恶,杜某便早早该上州府去讨个公道!”
“官府?”不知想到什么,宋凝霜轻声低叹:“也未必有用吧…”就怕为官不为,混淆视听,况且她早已领教过了。
安瑞平愣了一下,扭头与唐芙对视,一时听不出宋凝霜话中之意。
唐芙同样摇了摇头。
“宋兄弟,你的意思是……”
宋凝霜笑笑:“妄言罢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杜兄,天色不早,我们继续赶路吧。”
车厢内,安瑞平兀自思索。
不过很快神色一变,他陡然间猜到什么。
“本王似乎明白那宋兄弟话中潜藏之意了……”其他倒无妨,山匪再强悍他堂堂大安七王爷,随意遣一支兵马围剿了便是。
让他忧心的,这批山匪长年盘踞在此,不知做了多少为非作歹之事,更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百姓。
燕临府若知情不为,瞒而不报,便是欺君罔上!
这事他管定了!
坐于身侧的唐芙未作回应,反而看了一眼极为狼狈的安瑞平,忍不住笑道:“王爷,您既有心与那宋子安成为朋友,怎么不问问她来从何处?”
“……”
刘叔虽不甚匪夷所思,好在没多久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世上怪力乱神之事时有,偏巧落在他身上。但总归是关乎自身性命,命在了,其他想不通的也暂顾不上许多。
经此耽搁,宋凝霜一行紧赶慢赶,总算在城门关闭前一刻进了燕临上垟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