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县近两年离奇死亡疑案已传入朝廷耳目,届时朝廷若遣派巡监司下来,一切就全晚了。
州府有人暗地里知会梁县令,案子需尽快全部了结,否则之前所有制造的各种谣言和虚假信息,都有被成为控制性证据的可能。
最终真相如何不重要,官途亦小,保命为先!
梁县令倒也不是愚人,偏偏节骨眼上其子梁诏又无故惨死一事,致使他心力交瘁,心如刀锉,根本无暇顾念其他。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二话不说立马令班头领几个衙役前去坞衣巷抓人。
而田师爷此人善于钻营,比之心思更为灵活,梁县令对他颇为依附也是看中了此人这点。
田师爷逐个分析道:“去年,王家酒坊王掌柜、锦绣堂的高掌柜、长乐赌坊的严大海同今年福迎钱庄王老板的小舅子冯二胡一模一样,死得蹊跷,均是身如干尸,面状安详,如入睡一般。说起今年,首先便是北巷的案子,经仵作检验,表明死者死于他脖颈上的四处齿印,这事当时大人您也在场。假设金顺平的‘指控’是真的,那……保不齐这些案子真是妖邪作祟……”
但凡人为,总有破绽,田师爷不敢往下设想下去,一桩桩一件件,诡异的作案手法以及毫无线索的案发现场,让整个案情扑朔迷离,而金顺平的出现恰好打破了这一僵局,他口中一直重复着的——宋子安和妖怪?!
“还有大郎君……”田师爷觑了眼梁县令,见他神色虽有悲戚,但尚存一丝清明,于是继续道:“大郎君死于马厩当中,可学生从府中的丫鬟小厮口中得知,大郎君出事当晚有些疲惫,于亥时正便已入榻就寝,又怎会在夜半时分出现在马厩里,遭受马蹄的践踏?!”
听到最后几个字,梁县令终是忍不住咬牙切齿暴怒,冷哼道:“你的意思难不成还真是妖邪鬼怪作祟?别忘了,‘灵异怪志’不过是用来愚弄百姓的,我可从不相信鬼神之说,这简直无稽之谈!只是可怜吾儿便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大人,或许有些事情已无法运用常理去解释,桩桩件件匪夷所思,无从查起啊。”
“谁说无从查起?!”他看着壁案上摆放的绛红色瓷花瓶,眸光幽冷,阴暗勾起唇角:“阿诏身边的小厮说,出事前夜有个红衣女子进了他的房间。”
“红衣女子?”
“阿诏正值年少,况且此事也非第一次,小厮也就没放在心上。但次日,也就是阿诏出事清早,所有人都已乱作了一团,根本无人关注那女子去向,就连她何时离开都不知晓。”
“竟还有此等事?”
田师爷来不及细思,又听得梁县令道:“大家都以为阿诏意外身亡,作为父亲,我又怎会不了解儿子的脾性。且不说其他,光他生性喜净这点,便不可能去马厩,又怎么在大家都在熟睡的时辰独自前往?疑点太多,绝不简单啊。”
言及此,梁县令面色颓然,单手抵着额角,似一瞬间老去十岁。已是不惑之年,老来丧子,田师爷自然明白其中酸楚。
“所以您才派人去调查郎君这些时日去过哪里,接触了谁。”
梁县令点了点头:“通过调查的人回禀,我再逐一排查,再联系刚才所说的。巧合的是,阿诏策马当日,在路上横冲直撞,差点撞上一红衣女子,偏偏宋子安救了她,两人还交谈甚久,举止亲密,似乎相熟。”
田师爷不解,问道:“可有查出那女子是何人?”
梁县令摇了摇头:“不知,听闻并非庆元县人,也没人知道她从何处来。只知道,这女子是年初突然出现至此,民间皆言其容貌妖艳,倾国倾城。”
田师爷忖度一番,追问道:“宋子安落户庆元县多年,人际往来并不多,旁人都说她性格有些乖僻,她又怎么会和红衣女子相识的?”
这问题谁也不清楚,两人无言,一时静谧,不过片刻,复而传来梁县令深沉压抑的声音:“师爷,案子也该对上面有个交代了。”
田师爷伴在梁县令身侧多年,稍加思索,转瞬便想通了:“大人的意思是,您是想……”
梁县令目个光晦暗如深:“不确定,我也只是推测而已。”他嗓音低沉,轻飘飘道:“不管谁是真凶,总要有人出来承担的。”
他想了想,吩咐田师爷:“不过在这之前,不论用什么方法,必须从宋子安嘴里撬出那红衣女子的身份。”
“您的意思……”
“我总有预感,阿诏的死和红衣女子脱不了干系。”
“要是她死活不说呢?”
“文弱书生,动动刑罚,还能不招?”
田师爷从未与宋凝霜有过相交,但在庆元县,其名多少有所耳闻,皆言其明智达理,实乃饱学之士。而今牵涉悬案,虽心有不愿,但这替死鬼也只能落在她的头上了。
宋子安,要怪就怪这世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