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子心里“咯噔”一下，蓦然有些发慌，整个人怔在了原地，连眼神都带上了一丝畏缩。

姜书梨！！她怎么会在这！完了完了，这下真的死定了！

“怎么，百年未见，莫不是认不得我了？”姜书梨嘴角一牵，冷冽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嘲弄。

但听对方这么说，白灵子有些心虚，讪讪地开口：“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在此。”不然要她如何说？难不成说为了躲着你们，自个儿天天老鼠跟见到猫儿似的。哎！可现在还是被逮了个正着，一口气下不去，堵得慌。

姜书梨无心计较她言不由衷的话:“并非突然，寻你委实不易，你可真能藏。”

“没……没躲啊，我躲起来作甚……”白灵子沉吟了下，小心翼翼问道：“你‘特意’来寻我，可是……”

“自是为灵草而来。” 姜书梨侧头冷冷地瞥她一眼，惊得白灵子赶紧低头垂眸，眼神闪躲，不知如何是好。

白灵子从见到姜书梨那刻起，便知她寻自己的目的，可现如今自己身上哪还有灵草。她心乱如麻，面露难色道：“我知道，我曾允诺与你，可……灵草已经被我用完，没有了。”

“没了？”姜书梨听着，面色沉沉，朝白灵子步步迈进。

白灵子怕得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急急开口解释：“姜书梨，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成熟灵草本就稀少，当初你问我时，我手中确实还有三株。只因那时其他妖族想要抢夺灵草，更欲拿我修炼，逃遁期间我不慎受伤，便食用了一株。后来为避免其他妖族再次觊觎，才不得不来至凡间。”

“那还有其他两株呢？”

“还有两株……我……”白灵子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姜书梨发出一声嗤笑，替她答话：“你莫非想说，你大发善心给了凡人？”

白灵子心中慌神，经过短暂的沉寂后，她实在没辙，干脆把心一横:“你说的没错，灵草确实给凡人用了。”

姜书梨心下已是不悦，面上亦染了三分冷:“白灵子，你可觉我信你话字半分……”

白灵子垂眸，“因为，我爱她。”

“什么？”

白灵子定定神，目光直视着姜书梨:“我说我爱她，我爱上了凡人！”

四周人声喧嚷，而白灵子的声音，姜书梨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她美眸盯着白灵子，想探究对方话中真假，但见她目光不再畏缩，神情凝重，倏然色变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灵子坦然道:“不敢相信吧？换作五年前，我自己也是不信的。”

那时白灵子为躲避其他妖族，不得不离开天池谷，近百年来在凡间四处辗转，躲避藏匿，直至几年前，在庆元县遇见了她此生最值得珍惜的人，夏芝秋。

夏芝秋本是庆元县人，从小双亲相继病逝，幼年跟着外祖母长大。外祖家道清贫，田无半垄，何况世道艰难，女子在外更难有一席立足之地，日子虽过得苦，不过依靠织布来补贴家用，一老一幼，尚能温饱，直至外祖母离世。幸运的是，夏芝秋凭借着外祖母倾心传授精湛的技艺数年，终是在庆元县内有了些名望，如今日子过得倒不算太差。

白灵子和夏芝秋开始相识于一场哭笑不得的经历，后一次次的相识相知，再到一日日的陪伴，渐渐在彼此双方心中埋下了情爱的种子，萌发直至破茧而出。可是，俩人在一起没多久，夏芝秋却因血症命悬一线。

血症乃是绝症，即便华佗在世，亦是束手无策，从古至今无一人能解，若非有白灵子拿出灵草为其续命，恐早已不在人世。

“为了她，别说灵草，即便是用我的命去换，我也毫不犹豫！”

“毫不犹豫？” 姜书梨嗓音带有一丝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却字字令人心颤:“天界有律，人妖相恋，天道难容。不论仙妖，违者受雷霆之击，三昧真火之噬。而今你触犯天威，仅是为了区区凡人，莫非你当真嫌命长不成？”

“我当然怕……”白灵子轻轻应了一声，目光不知望向何处，片刻后方接上。

“我爱极了她，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同她长长久久。”不知想到了什么，白灵子轻笑出声，继续道:“她呀虽是凡人，性子也软和了些，可她温柔善良，待我极好。在一起后，更凡事依我怜我，时时予我欢喜。不怕你笑话，那样好的人儿，即便只相处短短几载，若最后真遭受雷霆之怒，我此生也算了无遗憾了。可我怕极了，我怕天谴来的太快，我舍不得与她分开，我怕我不在了，这个世界便只剩她一个人……”

姜书梨依言抬头，只觉对方明亮的眸子里隐秘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或有满足，或有惆怅、害怕，但更多的似是坚定。

许是感受到姜书梨探索的目光，白灵子抬头，明亮的眼眸与她对上，只是一瞬，姜书梨便不着痕迹地挪开了目光，嗤笑一声:“我不信，世上还有这等痴情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