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温柔,北方的冬天醇厚,都衬得住像《冬日恋歌》、《飘雪》这种浪漫至极的歌曲。
而上海的冬天却寒风凛冽、极阴冷,衬着灰蒙蒙的天,丝毫没有浪漫的感觉。
就算偶尔下一场雪,也斑驳得仿佛是地面生了癣。
但今天难得的,下起了鹅毛大雪,整个世界已经落了一片白,干净且静逸,是郭崇喜欢的感觉。
郭崇握着一杯咖啡,站在人行道上发呆。
这些年,他变得稳重市侩,但每一个秋风起、大雪飞的时候,还是会冒出一种文艺兮兮的情绪,大概骨子里带来的。
马上就是圣诞节,十几米外的恒隆广场音乐悠扬,已经竖起了一棵几层楼高的圣诞树,墨绿的枝叶间挂着五彩缤纷的各种饰物。
在这浪漫的飞扬大雪中,小孩子打起雪仗;情侣开始拥吻;一个男生使劲拽着撒了欢的狗子;树上有鸟蹦蹦跳;路边石墩上的雪人扬起一张不好看的笑脸,欢乐的嬉笑声传出很远。
郭崇回过神来,他笑了笑自己:酸不酸!也被那里欢乐的气氛感染,掏出手机想拍个视频。
毕竟,每一次下雪,上海人民的朋友圈里同样会闹一场狂欢。
雪花落到屏幕上,郭崇轻轻擦了擦,无意间拉近了镜头,一切笑容和色彩放大了。
当一个戴黑框眼镜黑口罩、穿灰色羽绒服大棉裤的男人映入眼帘时,郭崇心絮荡了荡。
韩牧远。
卡擦一声,郭崇下意识的指尖轻弹后,手机里一张野草般的男人相片就已定格。
此刻他的心就像一条河,激荡着不平静的涡旋。
这个人他曾经和他嬉笑怒骂,也曾拧着牙根恨了两年,后来又在荒岛上朝夕相对一年多。
韩牧远几次暴虐和舍命相护就像这条河流中的大石,足以撞得郭崇心跳湍急。
一时不知道对韩牧远到底该用什么心情。
以前是没空多想,如今蓦然遇到,明明只是隔了2个多月没见,恍惚中却错觉是久别重逢。
郭崇怔怔看着,心絮兀自不宁,神情也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是韩牧远和李军山的合伙餐厅“风沙渡”开业。
早上来,韩牧远看了眼这个闹市中的客栈,装潢得很细致,和影视剧里的客栈相差无几,但不是真正的客栈。
他目光扫过光滑的木头房梁、闪着金属光泽的冰箱、印着纸巾广告的号码牌……兴致减了一分。
虽然也明白自己原先的想法太不现实,明白,但终究还是失落。
之后,在一通十分形式的寒暄后,落坐一群正襟危坐的老头儿中间,再耐着性子听完了老套的主持词和领导致辞。
终于等到了开业仪式的最后环节,韩牧远等剪彩一结束,匆匆和李军山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还不想回去,他便出来透透气,却不想会遇见郭崇,这让他原本闲淡的心情一下子亮了。
而这边,没等郭崇纠结是“转身离开”还是“上前打个招呼”,飘扬的大雪中,韩牧远已经散漫地踱了过来。
郭崇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几乎能想象出口罩下嘴角撅笑的样子。
“韩老师。”
郭崇心头跳脱不已,在韩牧远离他三步时,他终于先开了口,因为对方再靠近他就忍不住要后退了。
“韩老师?拘这虚礼干嘛,2个月不见,要不要来个爱的抱抱!”
韩牧远又踏近一步,在迈入郭崇身前一米时站定,然后扒下口罩向身前人张开了双臂。
一股男性气息瞬间包围了郭崇,韩牧远的动作看得郭崇心里一紧:摘口罩干什么?引来轰动怎么办!
他强忍住转身欲走的冲动,“韩老师,请自重。”
半天不见人扑上来,韩牧远只得收回双手老实插入衣兜里,声音委屈巴巴的,“真冷淡啊,在荒岛上你对我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又是这副样儿。郭崇瞥着韩牧远,“那是我迫于生存,虚与委蛇的态度。”
闻言,韩牧远眼里的笑意更甚,道:“原来郭总对待感情是这么冷血虚伪啊。”
他忽然欺进,右手圈住郭崇的脖子、手指摩挲着,附着郭崇的耳朵道:“不过你个人倒是很诚实。”
隔着厚厚的衣物,郭崇整个身体密密颤了起来。
洗衣皂的味道……他感到又被扯进了那个漩涡里。
自己好不容易要抛弃过往不再计较,这人TMD是什么王八性子,非要自己想起那些肮脏不堪的记忆吗。
王八蛋!郭崇脸色不太好,左手忍不住揪住韩牧远的衣领。
羽绒服摩擦的哧啦声响中,韩牧远垂下的手好像胡乱晃动着,还是一脸痞笑。
郭崇气极,正要喝问韩牧远到底想干什么,下一秒就眼前一黑、脖颈一沉,身体失衡地向前扑去。
他在慌乱中,拿着高烫咖啡的手臂下意识往外侧了侧。
再睁眼,一股混着洗衣皂的体味和温暖的毛绒质感充斥他的体感,他已经窝在了韩牧远的胸膛里。
原来上一秒里,韩牧远迅速拉开了羽绒服,双手拉着下摆直接从背后反拉过顶,秒数间让自己和郭崇罩在了羽绒服下。
外面的嘈杂变得缥缈,在逼仄的空间里,只有一点光从下方打进来,怦怦的心跳声和那股洗衣皂的味道十分清晰。
郭崇楞了一下,脸上涨红,挣扎起来。
“你干什么?!”
韩牧远圈住郭崇脖子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他箍住郭崇的挣扎,同时微俯下身轻笑道:
“别闹了,我们可是在大街上,被人拍到怎么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