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牧远一颗心很不安。他得找到郭崇!
到处是流窜的人群,船体的倾荡愈发得猛,韩牧远刚搀扶好背小孩的女人,就被一横甩的行李箱击中腿骨。
册那,这白痴船长是不是磕/嗨了,开到台风眼去了!
他一路跌跌撞撞,逆流回舱房。
踩着“咕叽咕叽”的海水奔到5312,韩牧远心里咯噔: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会灌这么多水进来?
“郭崇!”
……
除了一波一波灌到他脚面的海水“咕滋”声,再无其余声响。
“郭崇!你在里面吗?”
韩牧远不信郭崇听不见!明明门缝下有光。
还是他早就到甲板了?可他过来时甲板只有寥寥几人啊,还是途中错过了?不容多想,满心疑惑的韩牧远当下用足了狠力砸门。
“郭崇!郭崇!……里面有人吗?郭崇?!你在里面吗?出什么事了?!”
韩牧远顿感不妙,他边砸门边拨通郭崇的手机,回应他的只有嘟嘟嘟的盲音。
号码不对?不可能的!这是邬宗臣前不久才从董欢心那里得到的,韩牧远甚至探过底,确是郭崇的私人号。
挂断。
撕心裂肺喊了这么久,逃命的都有闲心一探究竟,呼喊的中心却依旧如死水一般。
韩牧远不会以为自己是粗心搞错了舱号或是跑错了楼层,非常事态前,他不会容许自己犯错!
“郭崇!你在里面吗?郭崇!郭崇!回话郭崇!”
手机盲音,房间又灌进了水,无人应门的死寂。
韩牧远吊着的心越绷越紧。
“郭崇你是聋了吗?还是你听出我是谁了怕见我!妈的!郭崇,回话啊你!”
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捱过又一次的撞击后,鼻青脸肿的郭崇勉强支起精神辨听,下一秒他苦笑地想:幻听吧……谁会在意你啊。
“……郭崇!郭——崇——”
挂栏杆外甩荡的郭崇手再勉力攒紧,他觉得那幻听真持久,久到像真的,真到还有点儿像某个讨厌鬼的声音。
郭崇已麻木的精神忽然涌上来一股酸楚、一股委屈,他好想哭。
他多怕孤独一个人啊。
他多讨厌那种黏糊糊、翻着白眼的东西啊,他多怕那些黑暗中张牙舞爪的水草。
它们就像曾经那些排讽,击溃他的意志,将他拖向黑漆漆的深渊……
“咚咚咚”的砸门声在风浪中弱不可闻,郭崇忸拧的脸上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很滑稽的,他最后只是嘟囔了一句。
“叫什么,招魂么……”
郭崇忽然感到满足了。
他的脑海开始浮出一幕幕画面:婆婆戴着他用第一笔稿费买的帽子、车站爸妈送他来上海上学时的背影、他出书后收到的第一封读者来信、聿久工作室成立第一天的聚餐……
郭崇想最后念念他的父母亲人、他的朋友、他的商业宏图、他未完成的正名、他上了轨的未来……
大概还有谁吧,他的对头?大概正在船里跌跌撞撞逃难的韩牧远……嘿,可惜看不到那货的狼狈样儿……
画面一帧帧变幻,他眼前一阵阵得发黑,手心一寸一寸地皲裂出空隙。
某个瞬间,肢体像闹了分家。
头往上扯、脚朝下拽,耳边灌满湍急的气流声,阳台的光亮飞逝而去。
意识消散的最后关头,郭崇诚心静气地祈祷到:老天爷,请保佑我的父母未来健康喜乐。
也保佑这艘邮轮平安吧。
“咕噜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