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潼不吃，全给程韶吃了。

开场进去不久，殷潼就给程韶看艾大海发过来的苏轩的个人信息。

苏轩就是明川大学的学生，比甘韵小一级，在不同学院和校区，所以约在这里见面。

他从小到大的履历也可以查到，可以说身家相当清白，应该没有问题。

但是来都来了，坐都坐下了，电影还是得看。

不得不承认那俩小屁孩选电影的眼光不错，挑中的这部电影剧情节奏不错。

前面影院里经常有哄笑，但是后半段的那段亲情线出来时，程韶猝不及防地流下泪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电影，突然有点想家了。

她最初只是默默地流泪，后来不小心吸了吸鼻子。

殷潼凑近了来看她，她突然就泪水决堤了，连屏幕上在演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有纸巾吗？”程韶抓着他的衣袖小声问他。

殷潼递给她一块手帕。

程韶：……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用手帕呀。

但是她总不能拿衣袖擦，也没有带纸巾，所以还是用了。

等情绪稍微稳定一些，程韶跟他解释说：“电影太感人了。”

但是等到亮灯散场的时候，程韶还在哭，把拿一张手帕都哭得能拧出水来了。

他们跟着人群出了观影厅，殷潼说道：“刚才应该买可乐才对，给你补点水。”

程韶打了他一下，但泪水还是没有止住。

她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电影都结束了，但是她还在哭。

所以现在电影也不能再为她打掩护了。

“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不开心？”

程韶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那为什么总是哭？”

程韶答不上来。

她也不知道，她也控制不了。

或许是那些在复苏的记忆传了太多的伤感给她。

复苏的记忆太多，她越来越分不清哪部分是她自己，哪部分是别人。

好像全都是她自己，又好像全部都是别人。

殷潼说就她一个，那她就信，总犯不上去信旁人。

所以她只能笼统地说：“我难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泪水不知道为什么又大颗落了下来。

殷潼用手给她擦眼泪：“哪里难受？”

“我也不知道哪里难受。”程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就是难受、害怕、心慌。”

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汇聚到下巴上，把殷潼肩膀上的衣料都打湿了。

那一点点的湿意慢慢扩大，最后她的脑袋都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直接在他肩膀上擦眼泪。

殷潼顺顺她的后背：“我是不是，不如罗榭能让你开心？”

罗榭惯会逗她开心。

她跟罗榭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

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她就爱跟罗榭讲话。

后来开始学阵法了，让罗榭教她，罗榭突袭她，她被困在阵法里面的时候都没有哭过。

被困住了，等好不容易出来，也是笑嘻嘻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开朗而有生命力，像一朵盛开在春天里的花。

唯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掉眼泪。

开心会笑，不开心就哭，妖灵如此。

人类总不至于反过来吧？

“可是罗榭死掉了。”程韶说道，“他死掉了，死得好突然。”

肩上的湿意更甚，是说到伤心处了。

原来罗榭的死，让她这么难过。

如果放手，让她跟罗榭在一起，可以吗？

殷潼在问自己的心。

这个答案，居然是可以。

即使威胁过她不可以反悔，即使这种宽容已经不像他了。

但是如果她说更喜欢罗榭，他好像也可以放手让她离开。

“殷潼，我好想家。”程韶声音闷闷的。

殷潼拍着她的后背，他没有办法。

他对她一向没有办法。

她若想家了，就带她回去看看。

实在不行直接把湮弄死，大不了同归于尽。

无论什么代价，她想家就送她回家，只要她开心就好。

“我以前有爸爸，有妈妈，有姐姐，但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对十局的事上心，是因为我之前梦到你死了，梦见你躺在脏水里，一动不动。罗榭死后我就特别害怕，怕你哪天也突然离我而去。”

“殷潼，现在我亲近的，喜欢的，依赖的，就只有你了。”

“你可不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

鼓起勇气说出这一番话，程韶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来答复。

她下了很久的决心才说出这种话来，结果殷潼居然没有反应？

她想要看看殷潼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被他又按回怀里：“好，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厌烦我。”

程韶说道：“我不会厌烦你的。”

殷潼用唇包着牙齿，啊呜咬了一口她哭湿的脸颊：“我会咬你，会不会烦我？”

被咬得痒，程韶笑着把他推开：“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

“碧落黄泉，九霄幽冥，我定来寻你，不让你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