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韶看着手里那只随着她的意念又变出来的一支镶钻石的金属蘸水笔。
“其实武器本来是该由师父来送的。”殷潼说道。
对啊,可惜她的师父已经死了。
殷潼轻声说道:“我跟他认识,也几千年了。你舍不得他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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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说要避世的江蜃又回来了。
跟上次布满红绸不同,这次因为知道十局有白事,所以换成了白绸。
不过这完全不妨碍十局的妖灵们热热闹闹在里面喝酒吃肉。
程韶上一次来不熟,而这一次来已经轻车熟路了。
只是跟白倾珠她们一起吃完东西,要走的时候却发现殷潼没在。
去找的时候遇到了江蜃,江蜃跟她说殷潼在后面的山上。
那山陡,程韶花了很大力气上了那座山,才看到殷潼一条龙在那山顶上,身边放着几个酒坛。
看到程韶,他好像醉了,看了程韶一会儿,又喝酒去了。
“别喝了,你都要醉了吧。”程韶夺他的酒坛。
殷潼把酒坛放下了:“好,不喝了。”
程韶把酒坛挪到边上,挨着他坐下:“怎么突然喝这么多酒?”
殷潼却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不再去吃点,海蜃楼难得来一次。蜃族很会根据客人的口味做菜,针对每位顾客的口味都有调整,所以很多妖灵都爱吃。”
程韶:“海蜃楼开门做生意真是不容易,还要根据不同的口味做菜,之前你还说有吃服务员的。”
殷潼:“是啊,因为这件事被砸过几次,后来就越发小心了。”
“你跟江蜃,你们很早就认识?”
殷潼:“在他还没有开海蜃楼之前,他那时候天天找我借钱,还不还。”
“不还,然后呢?”
殷潼:“换个朋友借呗。”
程韶笑出了声。
她从来没听殷潼讲过以前的事。
她看不透殷潼,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他有太多久远的,她无从问起的过去。
今天讲起,她倒是也愿意听。
“后来我们几个债主一起要钱,要不回来就把他揍了,”殷潼说道,“他说要最后借一次钱去开酒楼,赚钱补贴路费,且承诺我们几个以后去都不用钱。”
“海蜃楼就是这么来的。”
“哪里,那小子哪有这么老实,若是不看紧一点,一转眼就去花天酒地,”殷潼仿佛颇为嫌弃,“我们几个就押他,一块木头一块木头地垒,一片瓦一片瓦地加,海蜃楼才成形了。”
“海蜃楼当初开张时老被砸,不是服务态度不好,就是菜里有沙子,江蜃能轻而易举做出符合每个人口味的菜,但就是不想干,总想法子要撂挑子,那时总亏本,他开酒楼,我们还得倒贴钱。”
“所以后来,我们几个还得天天去监督他……”
说到这里,殷潼忽然顿住了,目光看向远方:“不好意思,光顾着我自己说了,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活了那么久,他现在口中所说的朋友,当年跟他一起打架、捣蛋、闯祸的朋友们,恐怕有很多都已经不在了吧。
他的一生中,应该有不少人曾离去,曾远离。
爱别离,他活了那么久,应该有很多朋友,都已经消散在了时光里。
歌酒趁今朝,莫待花落时。
所以这群妖灵,才会那么看得开吧。
“为什么又不肯问我了。”
殷潼看向她,语气依旧平静。
但是眼中有血丝,微微泛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
“问什么?”
殷潼笑笑:“没什么。”
他没了酒,手无寸铁,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武器,束手无策了。
程韶想起白天时他问她的:“我那时是要问你,那白瓷瓶里的药丸,是做什么用的。”
“你靠近些,我告诉你。”殷潼抬头,看着她。
程韶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有些快,将耳朵凑向他。
“再靠近些。”殷潼说道。
但是再靠近些,耳畔就碰到了他的呼吸。
那呼吸凑近,有湿热碰了碰她的耳垂。
程韶知道那是什么,并没有躲,只是看向他。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这么近地看向他。
那张与平时别无两样的脸,在深夜里在山巅上在江畔夜风里,仿佛也被酒染上了别样的颜色,仿佛平日里冷到冻手的冰块,被放在暖炉上炙烤。
唇上被轻触了一下,那湿热裹着她的上唇。
他离开后,程韶舔了舔嘴唇,这一次她没有尝到酒的辣味。
“现在不疼了吧?”殷潼问她。
程韶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确实跟梦里不一样了。
但是梦里是什么参考,梦里的事,能作数吗。
殷潼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你梦里的是我,你不知道吗?”
然后他告诉她:“那是让你习惯我气息的药,现在我们可以接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