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韶看了一会儿重眀鸟喝酒。
打开手机,浏览了工作群。
她今天请了假,所以没有人找她干活。
无所事事。
程韶坐在桌前,抽出一张棉浆纸。
她工作以后都是板绘多。板绘方便,效果也不差。
但她今天,却忽然想要画水彩。
她也不知道她想要画什么,只是想到那只名叫阿布的布偶猫。
它在那样的月色下,被'湮'抽去了灵魂。
因为近海,江渝市的云和月总是变幻莫测而美丽。
特别是在夜空里,简简单单的云和月,就能分出几百个色阶。
水彩颜料落在纸张上,顺着纸纹溢散清透色彩,这水色,最适合用来描绘江渝的夜。
朦胧水迹洇染间,她想到殷潼。
浓雾,逆光,殷潼冰凉的手指,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的扣子。
以及在黑色衣料映衬下,颈间苍白如玉的皮肤。
他用他的手指,解开了领口。
程韶甩甩脑袋,手动切换思路。
今晚那两局围棋拼杀的感受,又回到她的心间。
全心沉浸的时候,她好像并未坐在那人群之中,繁华酒肆。
她好像坐于山巅,她好像俯瞰山河。
沐浴在晨间的霞光万丈。
她好似云间雀,水中鱼,秀木藏于山林,看那世间繁华枯荣,只是弹指灰飞间。
她画完了。
画上一颗圆月,漫天的云隐隐含雷,密布于沉睡的城市上方。
那是云,却又像是有龙藏于云间,将月亮衔在口中。
又不像龙,只是一只不知名的巨兽。
衔月。
程韶写下这幅画的名字。
然后惯例签下自己的签名和作画日期。
那只巨兽何德何能,将月亮衔在口中。
程韶想把这幅画送给殷潼。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作为谢礼。
谢谢他带她体验了她平凡生活之外的光怪陆离。
或者,就是谢谢他,给重眀鸟带了这个酒盅。
书桌的台灯下,重眀鸟已经躺在桌子上喝醉了。
一边吧唧嘴,一边还在讲梦话。
-
熬大夜的后果就是起不来。
程韶匆匆忙忙踩着点到了办公楼下,却见办公楼被封了,不让出入。
“你好,可以放我进去吗,这是我的员工卡,我着急打卡上班,”程韶随便找了个工作人员,希望能网开一面,“要是打卡不准时,会扣工资的,虽然扣得不多……”
但是那人回过头时,程韶却是呆了一瞬。
辛黎兰。
辛黎兰今天穿着牛仔的连衣裙,清新爽利,跟她打招呼:“早上好。”
程韶:?
“我们公司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她痛恨上班。
但是公司直接没了,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哦,不是什么大事,有海鸥冒充公司员工,在茶水间里抢薯条吃。”辛黎兰说道,“我们已经有同事上去追捕了。”
程韶他们这栋办公楼在沿江的市中心,平日里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在江面上徘徊巡游的海鸥。
一只只海鸥都鸟喙下勾,眼光凶横,每天啪嗒着大脚蹼在沿江的栏杆上和地上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
一阵乱风袭来,程韶旁边的栏杆上落下一只大海鸥。
在原地整理着翅膀调整了一下步伐,换了个眼睛盯着程韶。
那眼神是带着打量和评估性质的,评估此人值不值得鸥大盗实施一次近身抢劫。
“这种事都要你们来管吗?”程韶反正也上不去楼,就跟辛黎兰在楼下聊一会儿。
这种事都要管,岂不是跟消防队还要爬烟囱救小猫咪似的。
“其实是因为近期江渝新入境的妖灵数量翻了三十倍。”
程韶:“三十倍?”
想象房间里有一只蚊子和三十只蚊子的区别。
“到江渝的流浪动物也翻倍了。”辛黎兰说道,“而且最近发生了几起恶性案件,所以局里格外重视,要求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小案子。”
“我就是到他们办公室整点薯条吃吃。”
有个上半身浑圆,腿细长跟个筷子插在土豆上,而脚又巨大的男人被从楼里押解出来。
一边走还一边还不服气地高声呼喊:“他们应该为我的光临感到荣幸!”
后面还跟着几个戴网兜面具的工作人员,手里拎着好几只在挣扎叫骂的海鸥,羽毛都掉了一地。
辛黎兰走上前去,那鸥叔就忽然眼神迷离起来。
两名押着他的工作人员跟辛黎兰点点头,就带着鸥叔上车了。
警戒线很快撤去,地上都被收拾干净,连地毯都清理了一遍。
工作人员们也快速上车,程韶才看到,办公楼的大门边,有很多人拿着咖啡杯定在原处。
辛黎兰也上车去了,临上车前跟程韶说道:“殷潼没有跟你说吗,他们组的下一个案子。”
程韶完全不知道,殷潼没有说。
或许殷潼也觉得,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
看程韶的表情,辛黎兰有些不解:“咦,听他们昨天的讨论,我还以为会带上你的。因为要用溯石阵。”
溯石阵,就是那个罗榭说殷潼不擅长,却强行使用的阵法。
但是昨天晚上。
好好的吃饭,结果上菜后,一桌就剩下她一个。
她还以为他们都忙,有自己的事。
原来他们“自己人”到别处去聚了,还热热闹闹聚一块儿讨论呢。
她不喜欢被瞒着,也不喜欢被落下。
“不说了,具体的你再问问他吧,可能计划有变。”
辛黎兰抬头看向办公楼墙外的钟。
那时钟原本停滞了,现在却又继续往前走动了。
“回见。”辛黎兰拉上车门。
然后一行车远去
拿着咖啡的人们恢复了行动,有些人手里咖啡都差点洒出去。
那一群人乱作了一团。
“哎呀,快走,要迟到了。”
“怎么一晃神的功夫十分钟就过去了。”
“哎哎哎,谁给我张纸巾啊。”
程韶也混入了那吵吵嚷嚷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