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不要太贪心。”这回,蛇母同最大的小蛇一般粗细的蛇信子一下一下品尝味道似地点触开云的脸颊,血盆大口近在咫尺,口中的腥臭味没一点遮挡,全部喷在开云身上。
开云眼睛传来刺痛感,生理泪水流而不止,未曾想到,蛇母的口气中竟然也有微毒。
“我和那些虚伪的家伙不一样,实话实说而已。”大难临头,反倒不惧了,开云不等蛇母发作,紧接着提高声音:“蛇母要我以身献祭,我是一千个心甘情愿的,但是您忘了多年前那位红衣女子给您的忠告么?我实在不愿见您天雷加身,多年隐忍一朝尽毁!”
蛇母本已打算把这美味吞食入腹,听到这话三个头颅反而滞在半空。这个人类在威胁自己,可他说得没错,后背鳞甲下的肉坑坑洼洼,至今没有愈合,余痛又扩散到三个头颅中,光是想想已经痛不欲生。
果然行得通,只要蛇母在乎这个,就还有能讨价还价的余地。开云暗自松了口气,数年前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中。
……
彼时,到处找乐子的少年们又玩起了百次不厌的游戏,在人牲和奴隶中选中了开云。那天晚上月亮不在,天幕上挂着漫天繁星,最后一个巡查者巡夜结束,息羽部落又恢复了安静。
“吱——哑——”囚笼在确保不发出很大声音的情况下被轻轻推开。
族中举行庆典,天黑之前开云难得吃了顿饱饭,更妙的是,今夜其他囚徒在外劳作,这间囚室只剩他一个小孩,而扣上门锁这个步骤恰好被人遗忘了。
真是好运。小开云发现门口没有人,提着一口气就往外面跑,他记得周边的每一条路,记得阿爹曾把他架在肩头,告诉他最亮的那颗星星在北边。
跑,就往北边跑,宁可死在外面。自由的希望就在前面,年幼的开云不计后果,豁出全部。他忘了不多久前,自己也还是个惧怕黑夜,要阿爹阿娘背着狩猎采集的小孩儿。
开云当时不知道,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几个人正在窥视他。
见小孩跑远,躲在黑暗中的几个少年彼此对视,发出了恶趣味的笑声,大人们结束狩猎正在庆祝,而他们的狩猎正要开始。这小孩儿多好玩啊,先让他多跑一会。
“要是被发现,我们不会被打断腿吧?”几人身后有个小个子弱弱地问。
“你心虚什么?是这个人牲自己逃出去的,关我们什么事?到时候逮到他,我们还算勇士呢。”有人瞪他一眼。
“就是,要是拖累我们被发现了,你可就等着吧。我劝是回去和你阿妹一块玩泥巴吧,真是的,丹怎么会让我们带着你这样的蠢货见世面。”
“我……”
“好了,别管他了,看我带来的绊兽绳,厉不厉害!”有人拿出口袋里的家伙事炫耀。
“这算什么?”另一个人拍拍背上缩小版的弓箭:“我阿爹给我做的,能猎杀狐狸。”
“哇——还有我的,还有我的……”一片哇声中,大家早忘了最开始那点不愉快,他们偷偷在出去的所有路口撒了白灰,再等一会,这些少年就能顺着沿路做好的布置开始属于他们的‘狩猎’。
小开云一路向北不敢停歇,他心里眼里都是跟着星星的指引离开这座囚笼,那一刻,什么虫鸣狼啸,枭叫兽号通通都无所畏惧,肺要爆炸,可他背上仿佛长出鸟类的翅膀。
已经出来了,要快点,再快点……
“咻——”耳边响起利箭破空的嘶鸣,没有准头的箭从开云耳边擦过,扎进边上的草丛里。
是有人追来了?开云来不及多想,只觉得危机将身体里的力量全部压榨出来了,他感觉不到疼痛和难以呼吸了,一旦被追上,等待他的就只有折磨和死亡。
“在这!他在这!他怎么能跑那么快……”远处的声音炸开,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往这边汇聚,小开云在混乱中钻进了浓密的草丛,彻底不辨方向,他脚下一软,滚下被厚重杂草遮掩的山坡。
小开云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再度睁开眼时,头顶还悬着看不到边的星空,身体能量耗尽,他的鼻子和肺、前胸后背、脸颊四肢、头颅脚底无一处不疼,疼到极致,只剩木然。
他身处一片未知的漆黑的寸草不生的盆地,这里有浓郁的草木皮肉被烈火灼烧过的气味。小开云睁着眼睛呆呆地想,这里难道就是人死后的归处?符合阿娘故事里的描述,似乎就这样也不错……
闭上眼再度昏睡,小开云的身体循着本能侧翻,将身边大小正好能抓取到的某个东西拥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