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祖陪着穆介之越来越忙,基本在公司找不见人。
除了那些必不可少的男性政客酒局以及游说他们背后各种情人老婆的下午茶局,她们是第一猛料信息来源的最佳武器。
另外大多时候穆介之都挤入群众,一面做慈善树立自己伟光正形象为自己拉票,又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和各领域人物周旋。
穆介之是个目标明确的女人,从小到大只要她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那会儿每个孩子都是瘦骨嶙峋的,吃不饱也穿不好。孩子王里成祖也排不上号,自然穿得最破身上弄得最脏,头发似杂草又硬又臭,皮肤跟沥青里刮过一遍,老化,粗糙,青一块紫一块。
依稀记得,他和其他地位低的小孩拿着破碗破箱子守在饭店人流出入大的地方乞食。他看见一对高贵的夫妻从豪车上下来,饥饿驱使本能让他像鬃狗一样渴求猎物,当即扑上去,他从来没有摸到如此滑手的衣物,还未来得及细细斟酌言语,她扑通跪在地上不停给那对年轻夫妻磕头道歉,神情可怜,泪如雨下。
年轻夫妻心软并没有嫌弃和打骂,而他也收获了乞讨阶段最丰厚的钱财和食物。
她告诉他:“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你就是我弟弟。你只需要配合我听我的话,我保证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你。”
说着她将那些钱财和食物大半留给他,又用剩下的钱从二道鱼贩手中买了一把手枪。从此以后他总跟在她身后配合她演戏,看她跟那些大人攀谈说笑,眼波婉转,熟练地仿佛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曾羡慕她:“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她笑得开心,眉眼开朗像天上的月亮,在发光。
不知过去多久,孤儿院被男院长接手,男院长身边站着她和那对年轻夫妻,不同的是这时夫妻俩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幼儿。
他只知道他们姓白,也是第一次她的愿望出现了意外。
穆介之像一个不知疲倦的舞者,旋转不止。如果道德是她的面纱,钱权便是她的骨骼,欲望则是她无法抑制的肌肉。
当肌肉开始萎缩,骨骼开始腐烂,道德再也束缚不住她的手脚。
和都砚开初步敲定合同之后,蜂堡的加密货币上市计划还是按照CTO模式进行,白亦行再也不听穆介之任何参考意见。
两人互不理对方闲事。
这会儿高盛内部可热闹,庆功宴虽然延后举办,却布置得相当华丽,员工们一个个神采飞扬,面红心喜。Jones带头起哄,将首席指挥官白亦行团团围住,挨个敬酒拍照,老魏对她赞不绝口,直言日后一定能带领高盛蜂堡走在世界前沿。
白亦行对这番恭维挺受用,不过她还是借口实在喝不下,逃到穆介之办公室,一屁股靠坐在椅子里,修长白皙的双腿大言不惭地交叠在董事长桌面,手指在空气中划拉两下,喃喃道:“高盛也好,蜂堡也好,迟早有一天,我要让整个新市姓白...”
与此同时,维多利亚时代剧院的华丽风格大厅之内,穆介之召集了许多政商名流文人,或是勾肩搭背,或是低语浅笑。
这段时间,一茬接一茬的宴会捐款,涉及医疗和教育这类在社会上颇有地位的行业,穆介之笼络人心不少,各界对于此前棕榈油的判断失误只当奇闻轶事,玩笑话般就此揭过。
连李伶零如今对成祖都很刮目相看,碰见了不禁也要揶揄两句:“许久不见,成总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起来比之前更帅了。”
众人见了李伶零过来,问候之后将主场还给他俩。李伶零打量他这身派头,简直就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就连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也不上,与穆介之这场精心准备的名流宴会很般配,她又看向那边同议员们侃侃而谈的女人,说:“原来成总已经有了更好的去处,怪不得不肯来我这里呢。”
成祖也不客气:“李理事这样青睐我,想必有朝一日我落魄了,李理事也一定愿意再次接受我。”
李伶零扭头看他几秒,没忍住地笑了,又说:“亦行这位后妈可是个厉害角色,最近风头都盖过那位黄贵子了。如果能像亦行一样成为我的合作伙伴,那新市更加如日中天,全球金融第一也不为过。”
“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成祖接话,用酒杯去碰她的酒杯,“硬是绑在一块,搞不好会有逆反心理。”
李伶零意味深长地瞧他,穆介之也往这边瞟了两眼,成祖放下酒杯准备过去,却听到李伶零讲:“这人容易在各种人面前扮演不同的性格,会说话会做事,有心计玩手段,懂利弊谋退路。久而久之,就觉得自己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的人,到最后干脆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李伶零走近他,一副神的姿态俯视着在场众人:“我们之中,只有亦行那孩子情绪外露,最为真实。”
成祖什么也没说,眼神坚定地朝穆介之走去,李伶零与他分道扬镳反方向朝大门口迈脚。他面前一个端着酒水的侍应生擦过,成祖忽地脚步顿住,脸色骤然下沉,迅速脱了那件金灰色的西装外套。
就在那名侍应生拔枪对准李伶零后背之际,男人从身后用西装勒住侍应生脸脖,狠狠朝自己扯去。酒水盘子当即翻落在地,动静太大,引得名流们视线投射过来。
枪口凸显,李伶零的贴身保镖本能地挡在她后背,失去光明的侍应生已经扣动扳机,胡乱开枪,顿时名流们惊恐慌乱,哭喊尖叫。
在场侍应生皆掀翻酒水饮料盘子,拔枪抓人。他们目标明确,穆介之一瞬也慌了神,脚上长了钉子一动不动,只两眼惊恐地盯着成祖后背,却在下一秒被人捂住口鼻,回神开始呜咽求救。
李伶零的保镖已经倒地,温热的鲜血泄出,浸湿了软毯,格外刺目。
“保护小姐快走!”保镖说。
成祖一脚踹在侍应生后背,人重重趴在地毯里。他夺过枪,很快追了出去。
等他赶到电梯口时,那扇门正在缓缓关闭,穆介之被四五个壮汉束缚手脚,挣扎不得,双眼充血,绝望无助地盯着他。
电梯红色数字飞快跳跃,成祖顾不得右臂疼痛,打开消防通道大门训练有素地从楼梯杆子上滑下去。
十五楼到负一层,他只用了几秒。
比电梯还快。
底层都是豪车,除了一辆破旧面包车比较显眼。
另一边,李伶零被众多保镖团团围住保护上车之后,身后依旧枪响追击不断。她平日一直低调行事,很快便猜出来这伙人是为了什么而来,掏出手机给白亦行去电:“别回家,也别待在高盛!”
嘭地一声,弹孔在迈巴赫车门上炸裂,碎片砸穿玻璃,李伶零弯腰躲避一瞬电话也被弹到座位底下,失去信号。
白亦行从电话那端听到哄闹的枪击动静,火急热燎地从穆介之办公室出来,钻进自己办公室,打开电脑,新闻正在实时播报这场枪战事故。她在屏幕之中看到了宴会上慌乱逃窜的人群,心一下子紧张起来,目光搜寻未果,又给成祖打去电话。
男人扯松胸口的丝绒领带,眉目敛厉,大步流星地靠近面包车。成祖猛地扯开车门,跳上后座,口袋手机的震动让驾驶座的人起疑,询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话音落,成祖用领带勒住男人脖颈,眼见他的脸迅猛充血红肿,手脚在驾驶座扭曲挣扎,眼珠子瞪得翻白眼。他才将男人脖子用力一拧,人顿时没了生气。成祖麻利地换上那人衣服帽子,一股鱼腥味,又将人扔到后备箱,自己则端坐在驾驶座等那伙壮汉。
说时迟那时快,电梯一开,成祖立时开车上去接人,壮汉弯腰钻入车内,给穆介之戴上头套。
“在警察来之前,快走!”一人命令。
成祖不动声色地启动车子,瞟一眼后视镜,全是外国面孔,说话那人一嘴印度腔,像是在给人汇报:“李伶零跑了,那姓白的周围有警察!”
这时,成祖口袋的手机再次响起,后座男人十分不悦,盯着他:“说了任务的时候不准带手机!”
那人反应过来的前一秒,忽地,成祖松手刹松方向盘,极快地拔枪转身,三枪爆头解决后排三位,长腿凌厉地踢翻右手边男人的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