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脸上居然也有稀泥?我拿出一点纸随便擦拭了几下。
钟毓要带我去前面店里清洗一下。天色将晚,我害怕错过车:“算了,我今天一定要回去的,先去车站吧。”领口的泥水贴着脖子凉嗖嗖的,饥饿又寒冷。
他看了看手表:“现在才刚过五点,最后一班是六点,完全赶得上。假如真的赶不上,郑叔也会让我送你回去的。”
或许头发上也有泥水,真是狼狈!但赶路才是王道,我勉强笑着:“没事了,小小淤泥哪能挡住我前行的脚步。”随后看了看自行车,又看了看奇怪的他,问道:“走路到车站的话还要多久?”
“还有段距离。”他说完便开始一边打电话一边拦出租车。
“林娜,公司有空闲的车吗?”
“没有,我骑的自行车……链条断了……那算了……别和林总说……不用不用……”
这是担心老板要骂他?也不容易。但就那个视我为空气的林老板,若是看我摔得鼻青脸肿,也不会询问半分吧。
等到钟毓挂了电话后,这偏僻的地方才经过了一辆有客的出租车。
我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已,只是感觉钟毓身体不舒服,不好再骑车载我。
但现在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找车,还不如用自行车。
我指了指自行车试探道:“要不还是它吧。”
钟毓倒是很爽快地同意了,拿出纸巾将车上的污泥擦拭干净,载着我继续前行。
我没去店里,路过一个小超市时,钟毓买了纸巾和一条卡其色围巾给我,“附近没有卖衣服的,你就暂时用围巾挡些风寒吧。”
随后又去买了热牛奶和汉堡。
我的确饥寒交迫。
我能拒绝的不过是多余的关心与让人不适的“热情”,而面对温饱问题时,还是犹犹豫豫地全然接受了他的好意。况且他也非常诚恳地表示如果我不接受的话他不好向郑叔交代。“谢谢。我不会告诉郑叔你骑车载我时差点摔了我。”我接过汉堡时说道。
“刚才确实抱歉。”
他以为我在阴阳,其实我只是表达方式有问题。
“我的意思是我会告诉郑叔,你非常热情且尽职尽责地接送了我。”我解释。
“哦!”他浅笑了一下又很认真地说:“谢谢了。”
我们到达公交车站时,站台上空无一人。
钟毓指着站牌给我说路线。
来的时候郑叔没告诉过我这条线路,所以我仔细地看着各个停靠点,“不会走丢吧?”在确认了线路和首末班车时间后,心稍有放松。
“不会,今晚又不转车,只是坐的时间比较久。”他这样讲后又把他手机递给我:“先给家人说在哪个站台下车,让他们来接你。”
打完电话后,站台上也来了几个人,我心安许多。
“一个人出行的话最好带个手机吧。”我把手机还给他时他说。
“是的是的,这次是我莽撞了,多亏你帮助了我。”我这是说的心里话。
“还是你自己很勇敢。”他说。
这也算勇敢?许是他觉得弄了我一身污泥,想着随便称赞我一下,以消解我心中的不满,可我没那么多在乎,于是也随便道:“今天耽误你时间了,下次有机会的话,请你吃饭吧。”
钟毓站在站台上看向远方,表情恢复了冷淡,却回道:“可以的。”
我偷偷地瞧了瞧他,落日的余晖照过来,让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映了些红晕,反而多了几分忧郁。
“你在江州上大学吗?”他突然转过来问我。
我连忙回避,“没有,在南方的一座城市里。”
“那好好学习。”
“好的,谢谢!”
“喜欢江州吗?”
“还算不上。”
公交车来了,钟毓再次提醒了我下车的站点。
坐在车上,我大大地舒了口气。
回头看钟毓,暮色斜阳里,他已骑上自行车向着落日的方向远去。
我将宽大的围巾披在身上,吃了汉堡,喝了热牛奶,身上顿时暖和了许多。
下车后,妈妈和姐姐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郑叔急急地说:“你妈妈又没讲你没手机了,我刚还说她为什么她不把手机给你,她说她忘了……”
感觉郑叔比我家人都还焦急,我只好先安慰他:“没事郑叔,我又不是小孩子。”突然想到要为钟毓说几句好话,于是趁机道:“他们公司那个钟毓挺好的……”
郑叔缓了口气道:“那孩子很优秀的。我给你妈说了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不要担心啦……我又放心不下了,你说我介绍你去的,要真有什么事我肯定有责任的啦……”
郑叔不停地絮叨着,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
反倒我妈妈和姐姐表现得十分淡定,因为她们知道,曾都是我一人走过千山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