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毓容放下筷子，带笑看向宁婉舒；“宁小姐年岁看起来似乎与我相仿，不知宁小姐是否也有中意的儿郎啊？本宫难得来殷城，此处又远离京城，难免选择不多，不若带宁小姐回京与世家子弟相看一番？”

“宁大人您觉得如何？”说罢宋毓容转头看向另一侧的宁太守。

宋毓容虽然多少看出来宁婉舒与拓跋昱彼此之间的情谊，但还是出言试探，一是看看宁家对宁婉舒与拓跋昱事情的态度，二是看看宋郾行的反应。

毕竟前世在宁婉舒死后宋郾行可是一改常态如发疯一般，若是今生他此时也对宁小姐情根深重可是不好办了。

果然宋毓容话音刚落，宁婉舒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迅速紧张起来，她明显就想直接开口拒绝，但碍于长辈在场，也只好把话咽下去，一脸担忧的望向一侧的宁太守。

自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自然是要宁则卿这位做父亲的做主。

“这……”宁则卿有些犹豫。

宁则卿自然是看得出自家女儿的想法，他却是并不太认同的，比起与一个部族之人的婚事，他作为长辈倒是更愿意自家女儿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的官家子弟。

如此权衡一番宁太守刚要起身答应，就被拓跋昱先一步开口阻止。

“公主殿下。”

拓跋昱朝着宋毓容恭谨的叫道：“本汗知晓自己是部族之人，此前又刚刚和殷城差点兵戈相见，但即便如此本汗还是有话想说。”

男人的视线落在身旁的宁婉舒身上，平素驰骋草原桀骜不训的人此时难得的带着些拘谨，甚至在宁婉舒也看向他的时候先一步躲开视线。

但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拓跋昱微微攥紧手，又重新看向宁婉舒，这次他没有躲闪，二人视线相接，在彼此眼中都看出了情义。

下一秒，拓跋昱郑重的转向宁太守和宋毓容。

“此前，本汗一直被奸人蒙蔽，因此对汉人一直有些偏见，但其实本汗此行所为也是身为汉人的可敦，也就是你们汉人说的母亲。”

“我的母亲为了部族之人日日辛劳才会忧思成疾，但她最初也不是草原子民，也是住在城中的汉人，但她因为爱上了父汗才选择离开家乡到草原来。”

“草原子民都爱戴可敦将他们的爱情故事记录下来，不断传颂，但是本汗却觉得这件事并不好。”

拓跋昱转向宁婉舒，看向少女的目光中带着他都不曾察觉的无尽温柔眷恋。

“真的爱一个人，又怎么会忍心让她远离故土，本汗不愿意也不能这么做。”

“本汗日前身陷危难，是宁小姐不计前嫌以命相救，本汗感慕小姐恩义，却更加爱慕。”

说话间，拓跋昱往后挪开一步，直直朝着少女单膝跪地，战场上魁梧的身形此时却自愿在所爱之人面前屈膝。

拓跋昱的手紧紧扣在胸前，用祈祷信仰的长生天相同的方式和少女发誓。

“我爱慕宁小姐，甘愿退位不再做可汗，从此离开部族永居殷城，从此余生只守护她一人。”

当日被反叛的下属追杀时，拓跋昱早就想过可能逃不过这劫，但当时是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宁婉舒挡在他面前，再那些人不舍的追击下也不曾放弃过他。

就在少女艰难地扛起受伤难行的他时，拓跋昱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可敦会在那个雪夜爱上父汗。

父汗那个人一向沉默寡言，却为何让可敦愿意远离家乡放弃那些城中满口锦绣的公子哥。

原来患难中的不离不弃胜过任何动人的情话，这一刻他就深深爱上了这个坚强的少女。

他当时想，若是能有机会活下来，那他此生就要追随宁婉舒，用一辈子去爱她。

……

“你……”宁婉舒咬了咬下唇，忍住激动的眼泪，抬手使劲捶打面前男人的肩膀。

“我不要你放弃一切来这里！你本来就是属于那里的，只有那里你才能活的自由，我不要你为了我牺牲这一切。”

少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带上了呜咽。

她知道拓跋昱为了子民才只身犯险，直到男人背上的担子和责任，她不想拓跋昱为了自己放弃这所有的一切。

拓跋昱起身将人揽入怀中，轻柔的拍着少女的肩头安慰，“我不是放弃了一切，若不是你当日出手相救，我只怕早就死了，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为你舍弃不算牺牲。”

“唔……你这个人……”

……

就在宁婉舒要痛哭流涕前，宁太守先一步开口表态。

为人父母还是最在意自家孩子的心意，情深至此他又如何能棒打鸳鸯。

宁则卿躬了躬身，还是决定婉拒，“殿下，臣还是愿意遵从儿女意见，人生在世遇到喜欢的人不容易，若是强行拆散不就是为人父母的霸道独断了。”

一向老好人的宋郾行也开口劝道：“阿姐你也是订婚的人了，怎的没看出来宁小姐与这位早就心意相投吗？”

宋毓容送到唇边的酒一下子呛到，本就是想试探一下宋郾行对宁婉舒的态度，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却不想被自己的亲弟弟直接戳了伤疤。

有一个不会看人眼色的弟弟真是让她枉费心思……